「劉班頭,幾日不見了!您不是去州府公幹了麼?什麼時候回來的?」
那班頭膀大腰圓,虎目含威,看見鍾五似乎很是高興,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呀,鍾老弟也在!這不剛回來,正要進城,看見這邊喧鬧,就過來看看。」
「是我的一個親戚,家裡的牛剛剛被一個孩子驚了,好在已經制住了,就是這位小江兄弟家的牛。」鍾五指著江濤道。
江濤認出這就是擒走那三個無賴的衙役,忙過去作揖行禮,口稱「劉班頭」。
「叫什麼劉班頭,叫劉大哥,你鍾大哥就是愛客氣。怎麼樣,沒傷到人吧?是誰家的孩子,可要我給你們評個理?」
劉班頭十分豪爽,不等江濤揖下去就把人扶起來了,說話粗聲粗氣的,卻也可親。
「幸好鍾大哥在,不曾傷到人。也多謝劉大哥了,不過都是親戚家孩子,評理就不用了。」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此處雖在城外,到底是城門口,今日又是大圩,人來車往的,容易衝撞。若是沒有大礙,便先回去吧,日後若有牽扯不清的,再來找我。我就住在西大街後頭的雲清坊,你鍾大哥知道的。」
劉班頭人雖粗,卻粗中有細,細細交代完,又單獨攬了鍾五的肩膀,背過去與他說了些什麼,便告辭離去了。
-----
劉班頭走了,劉婆子一直提著心也放下了,她骨碌碌轉著眼睛,偷偷摸摸又要跑。
鍾五沉聲道:「江兄弟,可還要將劉班頭再請過來嗎?」
江濤截住劉婆子的去路,叉腰問道:「您說用嗎?」
劉婆子臉皺成一團,主動往三奶奶那邊靠了靠,苦哈哈道:「不用了,不用了,三嫂子,你看咱都是親家親戚的,又不是外人,我給你五十文錢,這事就算了吧。」
三奶奶又想發飆,「五十文錢,你做夢呢吧。我不要你的錢,你去西嶺把鄭老請來給牛看看,要是我們家牛沒事兒,這事兒就算了,要是有一丁點事兒,你就賠我一頭牛吧。」
鄭老是獸醫,平時也摻和牛的買賣,摻和得多了,也摸出許多門道來。
只是鄉下地方,牛可是比人都金貴的,請鄭老給牛看病比請大夫給人看病還貴。
劉婆子還想再爭辯兩句,被鍾五一句話堵住了。
「老太太若是想賠銀子也不是不行,一頭正值壯年的牛價值十六兩銀子,你把銀子給江家祖母,讓他們拿著錢再去買一頭好牛,這頭驚了的牛就歸你所有,如何?」
如何?當然不如何!
劉婆子恨這瘦高個兒忒愛管閒事兒,又顧忌他有衙門的關係,不敢硬剛,只狠狠瞪了他一眼,拉住三奶奶親親熱熱地道:「親家嫂子,你看這是何必,咱們又不是頭一天打交道了,犯不著為這點小事兒傷了和氣。就按你說的辦,咱去請鄭老給牛看看。」
三奶奶才不稀罕跟她攀親戚,她覥著臉湊過來,可把三奶奶噁心壞了,扒拉開她的手,「哪個是你親家,你可別蚊子叮觀音,咬錯了人。」
說著,扭頭去看江銜月的情況。
-----
不少人在看見牛驚了,都不敢再往三奶奶家的車上坐,打了個招呼就走了。還有幾個平日裡跟江家走得近的,圍在江銜月身邊問她的情況。
她們平時都是和善人,江銜月心中感念,笑著一一回應,「……我沒事,沒傷著,也沒嚇著,勞嬸子、嫂子們掛心了。一會兒就先坐我爹的車,咱們路上一起走,也好有個照應。」
婦人們笑笑應了,又寬慰三奶奶,「三嬸子也別掛心,鄭老指定能把牛看好,下次我們進城還坐你家的車。」
「是啊是啊,回去讓老鄭好好看看,晚上再餵兩頓細草料,精心照顧著,肯定沒大礙。」
三奶奶嘆了口氣,笑得勉強。江銜月沒事,她稍稍放下心,轉頭去找鍾五道謝。
-----
江留青把自家的牛交給江濤,「小濤,你來趕這個車,載著你奶奶和嬸子嫂子們。」自己則上前牽了三奶奶家的牛車。
江銜月這才想起自己的背簍來,裡面還裝著銀錠子呢。
這會兒車上空蕩蕩的,也不知道剛剛掉哪了,她向四周望去。
鍾五拎起落在草叢裡的背簍,遞過去,「是找這個吧?」
江銜月伸頭一看,包裹還好好的在裡頭,她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多謝鍾大哥,今天幸虧有你在!」
鍾五看著她比剛剛還要燦爛的笑臉,不由失笑,「不礙事,只是以後要小心點,不能離牛太近。」
「嗯嗯。」江銜月點頭應下。
鍾五目送她上了車,走到江留青旁邊,主動坐到車轅上,提了提手裡的酒壺,「我正要去找三叔喝酒呢,這回趕巧了,少走一段路。」
江留青笑笑,知曉了他的好意。
桃源里和杏花里雖說離得不遠,走起來也要小一個時辰工夫,鍾五要找他喝酒,怎麼會趕在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