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安生些吧,等生下孩子,你要是想另謀出路,我給你備一份嫁妝,任憑你另嫁他人。你要是不想安生,不如現在就出了這個門。」
江留青聲音低了下去,卻無比堅定,「我有兒有女,不差你肚子裡這個。」
第3章 大魚成精了!
六年時光一晃而過,那張被劉氏惦記多年卻始終沒有露過面的賣身契,就躺在江銜月手中的匣子裡。
任憑舊事如何,日子總歸要過的。
這天一早,三奶奶的小兒媳吳氏和大孫媳趙氏就來喊江銜月一起去山上挖野菜。
前天剛下過一場小雨,昨天又出了太陽,今天亦是艷陽天,正適合去田間地頭尋摸山蔬野菜——菜蔬鮮嫩水靈,路也不泥濘。
江銜月正想去尋些新鮮菜吃,一邊應道:「哎,四嬸兒和大嫂等等,就來!」一邊挎個筐子,著急忙慌出了門。
「別慌,別慌,早著呢!」趙氏笑道。
江銜月笑吟吟問,「二伯母不去?」又道,「我去問問大伯母去不去?」
「瞧瞧,怪不得人都說你們是親娘倆,這一會兒不見就念叨著,怎見得不是親生的?」趙氏點點她的鼻子,揶揄道。
江銜月皺皺鼻子,沖她做了個鬼臉。
趙氏笑道:「兩步路就到大伯母家門口了,咱們順道喊一聲就行。你可別跑,萬一跑累了跑壞了,大伯母可要不依我!」
兩人笑鬧著,你追我趕走了兩步。
吳氏見江銜月迷糊,遞了個蒸芋頭過去,笑道,「咱們這回不去小蒼山,咱往南頭兒走。前兒個我聽李嫂子說,黃柏山上出的頭茬小筍,還有蕨芽,鮮嫩嫩的,一掐一兜水。今兒咱也過去瞧瞧。」
「還是四嬸兒疼我!」江銜月挽住她的手臂,握著芋頭,小手一揮,「大嫂忒愛調笑人,今兒個咱倆玩,不帶她。」
「好啊,讓我看看,是哪個要排擠我。」趙氏笑著擁上來,攬住她的肩,「哎呦呦,原來是我的小姑子呀,這可了不得……」
三家本就挨著,幾人說笑間,已到了大伯家門口,奈何大伯母沒在家,幾人一逕往南走。
往南頭兒走就一點不好,路上要不停跟人打招呼。
一刻鐘工夫,三人嘴就沒停過,一路爺奶公婆、叔伯嬸娘,大哥大嫂,姐姐妹妹地喊過來,嗓子都有點幹了。
就這也擋不住身後人家說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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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留青家那大閨女吧,倒是少見她,都出落成大人摸樣了。」
「可不是,看著隨了她娘,眉目清爽,水蔥似的,得有十四五歲了吧!」
「差不多,我記得是跟我家秋英同年,我那時候還沒出月子,留青就挨家送紅雞蛋了。」一位嬸子道。
「說起秋英,蘭嫂子,你家秋英定下人家了沒?」一個在縣城做生意,偶爾才回村里走動的婦人問。
被稱作蘭嫂子的婦人眉飛眼笑,「定下了,就在白石橋左近,石頭村許家的大小子,人還算排場……婚期就定在九月,到時候都來喝喜酒啊!」
「一定,一定。」問話的媳婦兒應下,見江家一行人走得沒影了,又跟幾位嬸子嫂子閒磕牙,「月兒挽著那個,就是張嬸子那小兒媳,進門四五年還沒喜信兒那個?」
「可不就是她,我跟你說……張嬸子面上不露,心裡可急著呢……那段時間,都不讓留春出去做工的!」
幾人頭抵著頭,說一陣,又笑一陣。
外圍有人嗤笑,「這可不應了老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擱三十年前,江家多風光的人家,咱村叫個江家坳,也算響亮。如今江家都凋落成什麼樣了,還叫江家坳,也不嫌寒磣。」
江家坳以江姓為宗,如今只剩二房、三房、四房還有承嗣。
二房雖然出了江生這個秀才,但是人丁單薄,江留芳和李氏也只有他這一個兒子。
三房倒是人丁興旺,張氏膝下兩子,孫輩兩個,連重孫都有一個了,奈何這麼多人沒一個讀書有成色的。
尤其是張氏的小兒子江留春跟大孫子江海差不多大,兩人前後腳成的婚,江海跟趙氏的孩子都三歲了,江留春和吳氏還沒個信兒,這子嗣說不得也就凋零了。
四房江銜月家就更不必說了。好生生一個秀才,硬是走丟了。當初劉氏喪期未過進門,就已經惹了不少笑話了,再加上這些年劉氏的為人,村里人更是沒人看得上。
所以才有了先前這人這番話。
只是到底有人記得江家的好,站出來駁斥道:「蔡二家的,你這話說得響亮,倒是別見天去大水井挑水啊!這不是鼓動著人家江家打井修橋鋪路,你們家跳得最歡的時候了!」
聽過端碗吃飯,放碗罵娘,也沒見過這麼快的。腳底下踩的路都還是人家出錢修的呢,這會兒說這話,怎麼好意思!
不少人跟著附和,更是有風趣的嫂子調笑蔡二家的,「不叫江家坳,叫蔡家坳?這蔡家坳蔡家坳的,也不怕人聽岔了,叫著叫著叫成菜窖了。」
蔡二家的見勢不妙,訕笑著找個藉口走了。
「哼,這秀才還沒考上呢,就把自己當狀元娘了。也不看看自家小子是不是那根苗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