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葵幾乎是在看見這隻海的一瞬間就拔出了武器,眼睛一眯。
——「中州近海有你的機緣,能不能拿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臨走前謝緣的話迴響在耳邊。
阿葵想,她不會又被姓謝的擺了一道吧,眼前這個醜八怪能算哪門子機緣?難道他身上有什麼助益血脈淨化的寶物,打死了就歸她?
這件事上謝緣應當不會坑她,因為她手裡的神戒,相當於謝緣半條命。那傢伙就算自己不要命,也得替玉米穗穗留著。
想到這兒,阿葵握緊了刀柄,朗聲回道:「本姑娘懷裡裝的是中州河山萬里,丑東西,有種來搶!」
話音落率先發動了攻擊。
刀戟相撞嗡鳴陣陣,岩甲破口大罵:「一身骯髒人族血的小雜種也敢沖老子叫!你懷裡那東西隔著百里都能辨出來靈力蓬勃,這種稀世法器你無福消受!交出來!」
「哦?我是雜種?」短刀對上長戟,就算使得再精湛,也會陷入武器先天的劣勢,阿葵連攻數次都沒能近岩甲的身,只好口頭破他心防,「——難道你就很有魚樣?既然看不起人族,還費盡心機變出人族模樣做什麼?吃多了那些無辜百姓的供奉,就真有臉把自己當神仙了!」
岩甲果然盛怒,揮舞的畫戟沒了章法亂刺一通,阿葵抓住破綻,在畫戟衝著她面門而來時突然以不可思議的姿勢凌空前翻,整個人在空中盪了一圈。
岩甲只覺手中畫戟一沉,阿葵的烏靴踏著戟柄三兩步逼近眼前,乾脆利落地調轉刀刃,狠狠捅向他的顱頂!
咔嚓。
——發出碎裂聲響的居然不是岩甲的腦袋,而是阿葵的黑色短刃。
糟了!阿葵手腕劇震,這件貼身武器本就是她鳥類原身的指爪所化,即便脫離本體也依然有所感應,此刻從中斷裂簡直如同折斷手指,鑽心的疼痛令她頭腦發懵,短暫喪失了思考能力。
斷刃順著岩甲的臉側滑落,他高聲狂笑起來,將手中畫戟往後一拽:「就憑你?!」!!!
阿葵失足,沒等她重新振翅,森寒的月牙刃倒鉤而來,翅膀根部傳來劇烈痛楚,那一瞬間,阿葵甚至以為自己的翅膀徹底從背上撕裂了。
寬大厚重的火紅色翅羽無力垂落,阿葵像是一隻被大雨擊中的蝴蝶,墜進海里。
我就要這麼死了嗎……
她竭力睜大眼睛,望著海面離她越來越遠。
一串白花花的氣泡炸開,那醜陋的半人半鯊破水而來,手持畫戟要給予她最後一擊。
不。
謝緣是堅信她會贏才讓她來的。
懷裡存放戒指的地方驟然爆發出絢爛光彩,全身的血液跟著沸騰,阿葵雙手牢牢攥住刺向她心口的戟刃,竟真的徒手阻止了畫戟向前。
她咬緊牙關,從唇縫裡迸出三個字:「還、沒、完!」
先天神祇強悍的靈力以神戒為中心颶風般席捲周遭,海水喧囂奔騰,甚至在交戰的二人周圍形成了螺旋狀空腔。
調度起遠超自身負荷的靈力使阿葵瞬間雙目赤紅,眼角黑色紋迅速蔓延到整張臉,她感到自己的血液像是烈火中的油脂,劇烈燃燒起來。
直到此刻,阿葵才明白為什麼臨走時謝緣特意向她交代「神戒里的靈力可以隨時取用」了。
因為這股澎湃的靈力顯然對症下藥,她體內長久糾纏對抗的兩道血脈在這場烈火灼燒里自行分離,其中一道順著她握在戟刃上鮮血淋漓的十指逆流而上,纏繞著鋼鐵戟柄頃刻燃起大火。
海面之上,一隻沙鷗滑翔而過。
突然間,黑沉的海水之下透出紅色光暈,並且在迅速上浮擴大,如同一輪太陽將要破海而出。
沙鷗鳴叫一聲,丟下剛到口的螃蟹,受驚般拍翅飛遠。
那隻已經死去的棕黃色沙蟹從半空落下去,即將碰到海面時,海水驟然翻滾膨脹,霎時將沙蟹拋向數丈高空!
嘭——!!!
又是一次大範圍靈力爆破。
被波及的諸多仙神全軍覆沒,被炸得頭暈眼花昏倒在地,有些修為不精的,直接當場化作了原形。
謝緣粗略掃過去,躺在地上橫七豎八的有山雞野兔豹子狐狸不等,滿山精怪應有盡有。
他望向正前方。
這山巔之上除他之外唯一能保持站立的,只剩下撐著劍的鄔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