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五十弦悶悶應了聲,卻沒有要立即鬆手的意思。
「……」真拿她當抱枕了嗎?
快雨索性強硬一點兒,掙扎著後傾,雙手捧住他的臉頰,迫使五十弦和自己面對面,「我說,你啊……啊……」
現在,看到他的表情,反而如鯁在喉——
手心底下,一片滾燙。
連同五十弦的耳尖,紅得滴血。
頭轉不動,他的目光便不得已和快雨對視一會兒,倏爾,又忽閃著移開,鬼鬼祟祟,一副做了什麼壞事的心虛表情。
「你……沒喝醉?」快雨試探發問。
他繃著筆直的唇線,緘默無言。又歪歪頭,不知是有意無意,使得軟和的臉頰肉更加深陷手心。
他蹭了蹭。
像是一套小動物用以顯示自己無辜無害的刻意討好。
快雨卻明白,這便是默認了。
「……」氣不打一處來,她手勁加重許多,咬牙切齒笑嘻嘻,「騙我,是吧?」
「這個嘛,是想著逗逗你來著。」五十弦被掐著臉,左眼不由緊閉,他說話含混,斷斷續續討饒,「那什麼,我錯了……」
快雨懶得理會。
疼痛繼續拉扯兩邊面頰,淚水情不自禁浮現,在五十弦的眼眶裡打轉,覆上一層朦朧薄霧。
……相比從前受過的劫難來說,其實這點兒小打小鬧完全造不成什麼足以令他哭泣的重傷。
只是,心癢難耐而已。
疼痛仿佛散發著某種特殊的藥力,加劇心跳,炙烤血液。
他想遵從本能碰觸,循著她身上絲絲縷縷游離的香氣再次湊攏。
五十弦竭盡全力仰起下頜。
她在操縱,她在懲罰?
……不。
她在撫摸,她在獎賞。
然而,顫巍巍的唇瓣被快雨手疾眼快地攔截。
她還以為五十弦忍不住想要痛呼出聲,再從自己手底下掙脫,所以語氣不由緩和許多:「現在知道疼了?」
五十弦輕喘著氣,說不出話。
柔軟的指腹早堵住了全部回答。
疼痛的餘韻尚還四處奔走,他被迫留下紅痕,相比之下,皮膚上正當燃燒的艷色似乎也遜及三分。
少女的眸光垂落下來,清冽得如同即將從天而降的甘霖。
而他則是徒穿大漠之人,喉嚨乾涸之際,為無法食髓知味而心焦不已。
心焦如焚。
他出神地凝視那雙眼睛,暗自咬了下舌尖,竟升騰起兩分詭異的渴求與嚮往。
直到快雨拍拍肩膀:「放我下來!你不累嗎?」
五十弦這才悚然一驚,他微垂睫羽,慌亂地壓下翻滾的情緒:「好。」
腳底落在實處,快雨安心不少。
她俯身把花枝撿起,拍拍裙擺,漫不經心撥弄沾染塵屑的花瓣:「你怎麼來這裡的?」
五十弦想了想,如此認真玩笑道:「當然是走來的。」
「我問的不是這個!」快雨瞪他,「……我方才好像聽你說,是孟公子請你來的?」
五十弦點頭承認:「對啊。」
快雨一揚眉梢。
居然還真是……他跟孟晚鐘有這麼熟?
五十弦大概看出了快雨的疑惑:「他付我報酬,來幫一點忙,演一場戲。」
*
「……什麼啊。」
女子壓低音量,聲線略沉,似在竭力平息怒火,「你倒是自覺,下次可不可以請你不要這麼自覺?」
「那我走?」男子無奈,更多的卻是渾不在意,「不過走之前,讓我把飯吃完如何?」
「……」
行至一假山處,快雨無意間聽到這場交談,遂止住腳步,試探呼喚:「孟小姐?」
聞言,兩人的爭執一瞬止息。
見沒動靜了,快雨忙接著補充道:「是我,快雨。除我以外,旁邊沒別的人。」
聽了這句,很快,他們一前一後邁出陰影,顯現身形。
孟落英一臉慍怒,跟在其後的杜瓴則面無表情,他看到快雨的那刻,倒是一下子燦爛起來:「又是你啊,咱倆再來賭一把?」
話音剛落,便收穫了孟落英一記眼刀:「你們見過?那看來不用我介紹了。」
「……不小心撞見的。」快雨解釋,「本來想著回去跟你說一聲,結果沒想到,你已經發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