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已然迫不及待:「當然。我正想,和你說說呢,先讓我進去!」
快雨手下用力,直接拆穿:「騙子!你連你出去幹什麼都忘了嗎?」
「……我,沒有騙你!」那人不斷叩門,輔以執著地口頭勸說,「我知道,你一個人,很害怕,我會陪你呀!」
然而,注意到快雨根本無動於衷,那頭低沉的聲線便一下子拉得銳利而憤怒:「我說,放我進去!放我進去!!難道,你以為,這扇門,攔得住我?!」
快雨吞咽唾沫,渾身僵硬。
這絕對就是上一次擊殺自己的女鬼,她不會聽錯的。
脆弱的木門隨震悚的力道幾度扭曲,不知道哪一刻就是它徹底破碎之時。
快雨顫巍巍將窗戶開得更大,她想就這麼從二樓一躍而下。
反正又摔不死,沒事的。總比被女鬼挖眼睛好!
快雨好容易哄著自己將一隻腳放上窗沿,剛準備一狠心一咬牙時,底下那片暗黑色的霧霾中,竟亮起對對貪婪的血光。
醜陋的惡鬼們一時間竟都被樓上的快雨吸引了注意,紛紛伸出長毛的手臂,高舉利爪亮出獠牙。
像在為快雨的英勇獻身而歡呼雀躍。
快雨可就一點兒都不開心了。
她額角冒汗,頓時縮回來,還反手取下支撐用的叉杆,把窗戶牢牢關死。
「咔咔!」木門處,傳來陣陣崩裂。
已經沒時間了!
快雨環視一圈,破罐子破摔拖來木椅。
天殺的,跟你拼了!!
「砰!!!」
門被砸開一個巨大的窟窿,一襲素白的女子頂著遮臉的長髮,輕飄飄邁進房間。
快雨抓住椅子腿,在女鬼俯身伸頭的檔口,卯足勁兒扔過去。
女鬼衣服顏色在黑夜裡分外亮眼,令她瞄得很準;對女鬼懷在心頭的恨意,讓她下手極狠;迫切逃離此地的渴望,推她如風行動。
快雨三步並作兩步,再抄起叉杆,急急朝女鬼的臉刺去。
女鬼才擋下椅子,木塊殘屑飛濺。
下一息,叉杆正正好捅入左邊眼窩。
皮肉下沉,反斥的阻力不斷加大,鐵鏽的腥臭味道撫過臉頰,快雨不禁心如擂鼓。
但很快,她咬著牙繼續用力,加深了這個出其不意的進攻。
遊戲可以輸,但你必須死!
「唔啊啊啊啊啊!」
女鬼的指甲撕扯過來,野獸般凶光畢露,「我要,剝下,你的皮!!」
快雨火速避開,又一把掄起叉杆,給暈頭轉向的女鬼結結實實來了一棍子,緊接著一腳踢在腰腹,直接給對方踹了出去。
快雨硬著頭皮緊跟而上。
然而,穿行於走廊上,許許多多的聲音湧入耳朵——尖嘯、哀嚎、還有木塊與血肉撕裂的雜亂無章,瓢潑大雨般兜頭淋了個透。
明明她在屋中聽得……外面萬籟俱寂。
究竟為什麼……?
快雨站在走廊上眺望下去。
略一低頭,就能看見擁擠喧囂的一樓廳堂正中立著個鮮艷的人影——
那被快雨讚嘆的漂亮手指,此刻緊扣著一個浸血的腦袋。那長而光澤的髮辮,輕俏掃過兩具屍體的上空。
成群結隊的惡鬼圍堵三面,伏在牆邊,仍不甘心地將他團團包圍。
快雨睜大眼睛。
現在她實實在在踩在吱呀作響的木板上,卻有種如墜雲霧的錯覺。
靉靆噹啷一聲砸落。
那張奪人心魄的面容居然還有閒心轉向這裡,看到快雨的驚愕,冷冰冰的殺意頓時轉為明媚的親切。
「我都布下了隔音咒,沒想到還是吵到你了?」
他眼尾下頜沾染了粘稠的赭色,悚然的溫柔隨之不斷攀升,「好吧,我坦白,我其實是想偷偷把鬼處理了,賺賭約金來著,哈哈……」
快雨打了個哆嗦。
可又發現他殺的全是非人外貌的可怖鬼怪,於是快雨結結巴巴打算解釋目前自己的困境:「……五、五十弦,我……!」
驀地,渾濁的氣流竟從身後席捲而來,直戳脊骨。
快雨屏住呼吸,喉頭一哽。
完蛋,光顧著五十弦,忘記補刀了!
五十弦卻已瞭然:「哦,原來是有漏網之魚,跑去打擾我的僱主了。」
他一甩空置的手掌,兩張黑底描紅的符紙便如箭離弦,準確無誤釘進女鬼的前額與右眼。
女鬼動彈不得。
幫她料理完威脅,五十弦安撫般揚起笑臉:「好啦,沒事了!」
這一刻,管五十弦手上沾了多少血,在快雨眼裡,他簡直就是神!
快雨微微張嘴,鼻頭一酸。
在這個令人生厭的世界,她似乎終於產生了一絲安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