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不耽誤下地,我中午再睡。」
秦勁聞言,臉上顯出幾分不好意思:「鄉下沒有冰塊消暑,是熱了些。這樣吧,你若是不介意,今晚在院子裡鋪上草蓆,你躺院子裡睡。」
「不用不用。」郭信懇忙搖頭。
但秦勁卻是上了心,收攤之後,特意去買了兩張嶄新的草蓆。
回來後,他拎來一些土磚鋪在院中,又鋪上麥秸,最後將草蓆放上去,一張還算柔軟的床就做好了。
郭信懇自小還沒在院子裡睡過,夏日若是熱,他可以在房間裡放上冰塊。
他不肯躺,於是這床就讓給了周延年。
周家的土磚屋子年歲久了,挺陰涼,夏日裡睡在裡面並不炎熱。
秦家的院子是新蓋的,房間白日裡被太陽給曬透了,裡面悶熱悶熱的,晚間很是難熬。
如今有現成的床鋪睡,周延年就美滋滋的挪到了院子裡。
其實周康寧也覺得屋子悶熱。
見自家哥哥舒舒服服的睡在院子裡,他眼饞的很,就找上葉妙,表示他也想睡在院子裡。
葉妙立馬就與他一道在周延年的麥秸床旁邊又鋪了土磚,給他也搞了一個麥秸床,正好新蓆子有兩張,這兄弟倆一人一張。
晚間,洗漱之後,兄弟倆腦袋挨著腦袋的躺在麥秸床上。
周延年小聲的講述大集上的見聞。
雖說他每日只是幫著將貨物送去大集上,到地方後就回村,但夏季天亮的早,那會兒大集上已經有行人了,很多攤子也已經開業了。
因此還算熱鬧。
郭信懇躺在床上聽得無語。
就只是在大集入口瞥幾眼而已,能有什麼新鮮的?
還值當特意講給小結巴聽?
哦,不,是小結巴講給小結巴。
這兄弟倆湊一起時,話總是挺多。
哪怕只是說些雞又肥了、羊多吃了幾把草之類的廢話,這二人的語調也總是昂揚的,聲音、臉上都帶著笑。
而且,他們倆有獨屬於他們之間的語言。
兄弟倆交談時,常常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他根本沒聽明白那一個單字是何意,這兄弟倆就已經意會甚至笑了起來。
就如現在。
周延年說了個高字。
只聽外邊有窸窸窣窣的響動,這兄弟倆也不知又做了什麼,片刻之後,周康寧的笑聲響起:「高!」
「……」
如果換了旁人,他定然要說一句有毛病吧。
可這兄弟二人吃了太多苦,他講不出這話。
他只是覺得莫名。
心中的煩躁比前兩日更濃。
濃烈到想讓他衝出去抓著這兄弟二人的肩膀大聲問你們到底在講什麼!
他驟然坐起身來,幾乎要壓不住這股衝動。
他明白這兄弟倆為何這般親密,他們本就是雙胞胎,自幼又一起受了無數苦楚,他們相依為命,互為支撐。他們是世界上最親最親最親的人!
可他好煩。
真的好煩。
他想衝出去將周延年扒拉開。
這麼大年紀了,就是雙胞胎又如何?
不知道男、哥兒之間七歲不同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