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周立是個知禮且懂得感恩的,待他好一分,他便想回報十分,這種性子,又怎會突然性情大變?
這麼一盤算,如若真要成親,他付出的不算多。
至於他能得到的……
他能得到一個好男人。
平日裡溫和,危急時也能擋在他身前。
他不由回想起下午周立說那番話時的神色,誠懇而溫和,眼睛也認真望著他。
莫名的,他攥緊了手心,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視線從木盆轉向房頂,他往後一倒,抬手捂住了臉。
他之前真沒生出過再找的心思。
真沒有。
他受夠妙哥兒父親甩給他的各種臉色,也厭惡趙大福的醜惡嘴臉,他一點兒都不願再去伺候男人。
他不是安哥兒,安哥兒年輕,有衝勁,肯豁出去一切,願意嘗試願意賭。
可他老了,他只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他之前真沒有再嫁的心思。
可如若對象換成周立……
這麼好的人,就算為其做些活兒,那也不虧什麼,畢竟周立平日裡幹活賣力,教書也認真。
而且,這一次若不是周立推開了他,那躺在炕上不能動的就是他了,他力氣不如周立的大,周立即便倒在地上也能抬腿去踹野豬,也能使勁掙脫野豬鋒利的牙齒。
若是他被野豬咬了,他掙脫不開,傷口肯定更深。
他一直不願意給妙哥兒添麻煩,他若受傷,那可是給妙哥兒添大麻煩了。
哪怕看在此次的份上,他為周立做些活兒也是應該的。
想到此,他不由在炕上翻了個身,也不顧正在泡腳,身子蜷縮了起來。
其實,妙哥兒剛成親時,他的確有些不習慣,在葉家時,他們父子倆住一間屋子,後來到趙家、荒院,他們父子倆一直同住一屋。
有什麼話、什麼事,當即就能說給對方聽。
因此,哪怕妙哥兒只是嫁到了隔壁,他晚上睡覺依舊有些不習慣。
太安靜了。
安靜到他翻身的響動都大到有些吵鬧。
但他將這種不習慣壓了下去。
他明白,這只是開始,從妙哥兒成親的那一日起,一直到他死,夜間都只有他一人。
這種安靜會纏上他的下半生。
這是寡居之人必須經歷的。
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妙哥兒有了好歸宿,他終於能歇一歇了,他終於有屬於他自個兒的空閒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