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老爺子眉心一夾:「你是誰?說話這麼混帳。」
「我是周家三房的周若安,今天是咱倆第一次見面,你不認識我也正常。」
「周家三房,周景韜是你……」
「我爸,我是他私生子,剛剛認祖歸宗。」周若安推門跳下了貨車,靠著車身,口吻隨意,「給你送禮這活兒應該不是什麼好活兒,所以他們將這事推給了我。」
「果然周景韜也生不出什麼好東西,你把禮物帶回去吧,我不收。」
「你要是不收,」周若安慢悠悠地說,「我就把你的拐棍折了。」
靳暉一輩子沉浮商海,與人博弈,手段了得,但私下斗得再凶,表面都是斯文做派,哪裡見過如此直截了當、潑皮無賴的打法?他不可置信地望著面前的年輕人,拐棍在地面上重重一敲:「你敢!」
周若安看著聲如洪鐘的老人,莫名想起了將自己撫養長大的丁老頭,他輕輕一笑,眼中融入了幾分溫柔:「自然是不敢的。」
「我雖然是周景韜生的,但也不至於那麼人渣,玩笑話,別當真。」
靳老爺子眉頭依然緊鎖,他一揮手:「趕緊走,別礙眼。」
「不看看我送來的是什麼禮物嗎?」
周若安走向車尾,在靳老爺子斬釘截鐵「不看」的聲音中一把拉開了車廂的鐵閘。
滿滿一車廂運動用品,光足球排球就有上百個。
靳老爺子用拐棍點了點裡面的羽毛球拍:「你這是給我買的禮物?」
「反正買什麼你都不收,還不如轉手將東西送給有需要的人。」周若安拿起一個足球在掌中掂了掂,「城中村那些孩子的球壞了補、補了壞,要是能有一個這樣的球作為新年禮物,做夢都會笑醒的。」
他將手中的禮物清單一揚:「您老發發善心,簽了它,就算劫富濟貧了。」
靳老爺子稀鬆的臉皮子一扯,冷笑:「就這點小聰明?用道德綁架我?」
周若安無奈一嘆:「不簽?」
「不簽。」
輕嘖出口,周若安向不遠處打了個手勢,立時,停在路旁的一輛麵包車從裡面拉開了車門,十幾個孩子一擁而下,呼啦啦跑了過來。
周若安一指靳老爺子:「就是這個爺爺送你們的禮物。」
孩子們歡欣雀躍,將靳老爺子一圍,抱腿、抱腰、抱胳膊,嘰嘰喳喳不停地道謝,吵得像一堆新出殼的小雞崽子。
靳暉一輩子未婚,更無兒孫繞膝,哪裡見過這等陣勢?一時無措,竟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周若安。
周若安將手中的清單一舉:「靳爺爺,您把這單子簽了,實現了他們的願望,也能幫幫我,我就是在城中村長大的,和他們一樣,小時候從來沒有一顆屬於自己的球,現在我雖然進了周家,也是前虎後狼過不上消停日子,您若是把禮物收了,我也算借您的威勢能稍微站穩點腳跟,不至於那麼快的被人生吞活剝。」
周若安做事耍了心眼,說話倒是和盤托出,黑心爛肺中摻雜著那麼一點真心,讓你罵他都要留三句。
靳老爺子沉默下來,他看了看貨箱中的東西,又低頭瞧了瞧一群雞崽子,然後一點一點抬起那隻沒拄拐杖的手,慢慢地放在了小胖子那頭不算光亮的髮絲上。
「爺爺。」抱著老人大腿的小胖子仰頭輕聲叫。
靳老爺子身體明顯一抖,老邁的眼中隱有暗光……
已至午時,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時刻,即便是隆冬,風一弱,也稍收暴躁,顯出了幾分溫柔。
靳老爺子在正午的日頭下向周若安伸出手:「既然讓我簽字,」他看起來有些生氣,「筆呢?」
簽了字,靳老爺子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挨個給孩子發紅包。
「黃曆說今日大凶,不宜出門,還真應驗了,今天我不但中了你的圈套,還要做散財童子。」
周若安哧哧地笑:「您這把年紀童子真算不上了,紅包是您自己要發的,攔都攔不住。」
靳老爺子有些抱怨,對周若安臉色不算好:「我說每人發一萬,你偏讓我發一百,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多有錢?」
他派了一個紅包出去,笑眯眯地說了聲「乖」,一轉臉,對周若安卻收了好脾氣,指了指自己住的房子,「別看我現在住的老破小,可我……」
「可你在半山有兩套別墅,在每個超一線城市都有房產,持有大量股票證券還做著各種投資,而且現在手中還拿著盛凱30%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