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睫毛很長,輕輕扇動幾下,仿佛就在這個年輕的書生內心扇動了一場毀天滅地的颶風。
書生還從未見過如此容貌,被帥的撐著傘連連後退幾步,臉上飛快泛起紅暈。
「你,你,你,找我什麼事?我……我年芳十七,家住東街巷口,家中父母健在……我,我也無不良嗜好……」
顧清聽得眉毛皺起,也連忙後退幾步,道:「我是來尋我家妻主的,名叫溫梨,可否懇請小姐叫她出來一下。」
短短几個字一拳干碎花季少女旖旎的美好幻想。
少女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那番話,面上紅暈不減反增,愣愣的重複顧清剛剛的話,「我來尋我家妻主……溫梨……啊?!溫梨!你,你,你就是溫梨娶的那個夫郎?!」
顧清聽著少女的話鬆了口氣,看這人的反應,那應當是認識溫梨了。
於是他便輕輕點頭,「您能方便叫她出來一趟嗎,我找她有事……實在不好意思。」
少女張大了嘴巴,一副十分震驚的模樣,但還是鎮定道:「那,那你在這等等吧……我,我去叫她出來……」
少女說完便急急往書院內跑去,手裡的傘拿歪了都沒注意……
顧清看著不甚穩重的少女,眉間隱隱含著一絲擔憂,但此時也沒有什麼法子,只能在這裡慢慢等著。
「……你來這裡幹什麼?」
身後傳來年輕男人清亮的聲音。
顧清一頓,緩緩轉過身去,見著對面的人,目光一凝。
……是那晚與溫梨在竹林旁相約的男子,溫梨口中的心上人……
若說顧清似雪,那邱玟就似風,明媚輕快,眉眼間滿是少年人的快活意氣。
邱玟似乎與尋常男兒家不同,他不似平常未婚男兒那般深居簡出,甚至常常在外頭拋頭露面,所以打聽起他來也不費事。
正如那日所見,家中母
親為玉宣書院教書先生,平常跟在母親身邊飽讀詩書,言傳家中母親管教嚴厲,卻又不干涉他的人際交往……
呵……他倒還真沒看出邱家管教嚴厲,按理來說,教書先生應最是看中家風規矩的,怎的還讓她兒子在外這般行事?
顧清眼神微冷,道:「我來找梨娘,給她送些東西。」
邱玟挑了挑眉,「前日書院不是剛放了假嗎,溫梨昨日也才回來,什麼東西昨日不給,反倒今日要追到書院裡來?書院是讀書的地方,你一來,擾的學子們心都不靜了。」
顧清聞言微不可察的皺了幾分眉。
……這是說他來錯了?
顧清抿抿唇,似是十分抱歉的說道:「對不住……不過,是我以為玉宣書院的學子們同尋常學子應是不一樣……」
邱玟疑惑了,問道:「哪裡不一樣了?」
顧清抬起頭,聲音輕緩的開口解釋道:「尋常書院極少見到男子,而在書院讀書的女子們大多都年輕氣盛未婚冠的……霎時見到男子擾了心神,這倒也正常……可玉宣書院裡碰到男子,我想也不是一件難事……」
顧清睫毛顫了顫,他原本是猶如高山雪蓮般清冷的相貌,做出這副表情,好像一下子就被拉入凡塵,猶如撥開了銅鏡上的水霧。
使人定睛一看……哦,這人原來不是高山雪蓮,原也是位會因旁人無意一句話而委屈的可憐巴巴的小男人。
顧清抿唇繼續道:「……是我思慮不周,我以為書院中人應是習慣了的,因此就沒太多顧忌……」
說罷又盈盈低下頭,像是懊悔極了。
邱玟驚的嘴巴都張大了。
……這人明里暗裡說的是他邱玟擾了玉宣書院的清靜吧!
邱玟是個沉不住氣的,當即便要忍不住了,「我……我和你怎能相提並論?我是來這裡真心讀書的,不像你來這尋你的妻主!要想你的妻主,你回家等去不就好了!」
顧清被邱玟這話說的臉色一白。
「顧清從不敢與公子相提並論……既公子不願我來,我走便是……對不住,打擾了。」
顧清捏緊了手中的傘柄,身形晃了晃,動身就要往回走。
才剛動身沒兩步,身後便傳來陣匆忙的腳步聲。
「顧清……你不是有事找我嗎,怎麼走了!」
溫梨撐著傘,匆忙的從書院裡跑出來。
聽到後頭溫梨的聲音,顧清身形一頓,竟沒有轉過身去見溫梨,反而低下了頭。
溫梨剛跑來,此時還喘著粗氣,看了眼站在旁邊的邱玟,心中一沉,道了聲遭了。
邱玟沒想到溫梨會來的這樣快,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溫梨趕忙又來到顧清身前,顧清身量比溫梨高出不少,所以就算顧清低著頭,溫梨也能毫不費勁的看到顧清隱忍的唇角以及泛紅的眼角。
天啊……怎麼了這是,怎麼還哭上了……
「顧清……你,你這是在做什麼啊?」
「我……對不住,我不知道書院是外人不能來的地方……」顧清聲音響起,仔細聽去甚至還隱隱帶了幾分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