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秋。」
為了確認這一點,她出聲喚了他的名字,果然,少年沒有回應,看這個方向,似乎只是為了窺見從車簾外透進來的那點光線。
「餵。」
聽見身後有人叫自己,元秋回頭,旁邊的少年靠過來,不安地問他:「你知道我們會被賣去哪裡嗎?」
這一車的奴隸不是被爹娘賣了,就是戰亂時與家人走散,最終都淪落到人牙子手中。也不是沒有逃走的,可逃走後他們又能幹什麼?留在這裡,起碼還有口飯吃。
只是不知為何,今早人牙子卻將所有人拷上裝車,聽她言語間的歡喜,似乎是有個大買賣上門。
少年很不安,揪著元秋的衣服,沖這個才認識不到幾日,比自己年長一些的人尋求安慰。
「沒事。」元秋輕輕握住他的手,他一笑起來,少年都有些呆愣:「牙婆說是大買賣,想來是個有錢的買主。」
「嗯。」少年緊緊回握他,終於放下心:「你是最晚到牙婆手裡的,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元秋一愣,聲音靜靜的:「我沒有名字。」
「你沒有?」少年有些不信,又親昵地笑道:「沒事,你這麼漂亮,等到了主人家,他們一定會給你起一個好聽的名字。這是牙婆說的。」
朝長陵離開馬車前,看見的就是他們相視而笑的畫面。
她這時總算想起來,這個少年和她之前在灶房裡看見的那個少年魂魄,長得十分相似。
眼前的光影又一閃發生了變化,來到這座宅邸的書房裡。
男人神色凝重地皺著眉,看樣貌是年輕一些的縣令老爺。
他面前擱著一疊公文,朝長陵上前一看,大概寫著前人告老,如今的縣令一職很快就會空出來,上頭的人明年就會派人來巡視郡縣這些大官小官,看誰能勝任此職。
「夫人,這法子真能行嗎?」
鄭夫人年輕時更加美貌莊重,道:「我閨中密友和要來巡查的員外郎有些親戚關係,他的喜好在京都可是無人不知,絕對錯不了。」她彎下身道:「這縣令一職許多人都虎視眈眈,咱們等了這麼多年,可不能在這齣了差錯。」
縣令,一縣之長,是正兒八經有實權的五品官。
這可是許多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地位。
男人的呼吸一下子加重,這誘惑太大,幾乎不需要猶豫就能下定決心。
「好,就這麼辦吧。」
挑選家中奴僕根本就不需要家中主母來看,少年們被人驅趕下車,進入內室,一一跪下給鄭夫人磕頭,心中才隱隱意識到,這也許不止是挑他們來做下人這麼簡單。
現在是倒春寒,外頭還是涼颼颼的,他們身上的衣袍沒幾件是完好的,剛才在馬車裡就已經凍得四肢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