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韓時遇很清楚自己此前在鹿鳴宴上得罪了管雲長,如果對方是個心胸寬廣的人,自是不會記在心里,但很明顯管雲長並不是很大度的人。
再者,會試期間他雖然專心讀書備考,但也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他也知今科二甲頭名王樺乃是龐寬之外孫,龐寬這些年越發的得皇帝的寵信,在朝堂上的話語權越來越大,恰逢外孫前來科考,他肯定是想讓自家外孫做狀元的,而偏偏皇帝將他點了狀元,難保他心里不會記恨他。
他一個次輔,未必願意紆尊降貴為難他一個小子,但是他這個位置的人根本就不需要他親自出手教訓人,有的是人精會揣摩他的心意幫他出手。
就比如管雲長,就比如今日出聲為難他的兩個翰林。
韓時遇猜測他們是管雲長的人,但他現在還沒有確認,也不打算跟湯翰林打聽。
湯翰林是念在當初的交情與他交好,但他方才來得有些晚,並沒有看到他被人為難的一幕,是以他此時還能對他態度正常,但若方才那兩人果真是管雲長的人,湯翰林如今位卑言輕,很有可能會不願意得罪管雲長而與自己保持距離。
麻煩是自己招惹的,人家湯翰林對自己也沒有對不住的地方,韓時遇不想讓他為難,便沒有跟他打聽陳翰林兩人背後的派系。
左右這些東西他自己很快就能打聽到。
兩人分別,韓時遇前往自己的值房,湯翰林也進了屋。
方才坐下,便有交好的同僚過來低聲問:「你與那韓修撰相識?」
湯翰林點頭:「內弟與韓修撰乃是同學,頗為佩服他的人品才華,此前會考引薦與我,我見他才情高絕,頗有遠見,氣度更是不凡,因此略指點了一二,有幾分香火請。怎的了?可是發生了甚事?」
「你來得晚不知,此前在門口,陳侍講和陶侍讀可是聯手擺了他一道,刀刀見血。」
同僚將當時的對話轉述。
最後拍拍湯翰林的肩膀,倒也沒有多話,但是湯翰林知曉對方是在提醒自己要小心謹慎,和韓時遇相處時也要想一想,以免給自身招惹麻煩。
湯翰林謝過同僚,眉頭輕輕皺起。
陶陳二人乃是侍講學士管雲長下屬,而管雲長乃是次輔龐寬的人,此二人發難必定是為了給次輔出口氣。
好在韓時遇機敏,反應及時應對也漂亮,方避開這一劫,若不然被人挑撥了與榜眼探花的關係倒也還好,若被冠上怨懟朝廷怨懟聖人的罪名,前程就徹底的壞了。
湯翰林確實不是很想招惹次輔的人,但他也並沒有太過憂慮,畢竟他也是站了隊的,特別是在翰林院裡,真不至於怕了管雲長等人。
不過他也不著急忙慌的去找韓時遇,他想看看韓時遇如何應對。
若是對方只是個書呆子,對政治絲毫不敏感,也應付不了管雲長等人的為難,那他不必與之深交,若是有一日落難,他看在內弟的份上搭一把手便也全了情誼。
但若韓時遇在官場猶如做文章那般自如,他便向上面引薦一番,將他吸納進他們派系,也能壯大他們的力量。
韓時遇並不知湯翰林的心思,知曉了也不會生氣。
誰心里都會有一桿稱,稱量對方的分量。
韓時遇進了自己的值房,當日他前來報到,被人指認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