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才聞言怔愣了一瞬,顯然是未曾想過這個問題。
從心而論,文秀才自然是想的。
但,他越過窗戶往外看去,且不提私塾里的那些學生,便是這個家,也還得靠他開私塾養家呢。
以前妻子年輕,繡工好,便熬燈點蠟的刺繡換錢供他讀書科考,到如今,眼睛早就已經熬壞了。
原還有長女得盡妻子的真傳,可如今長女也已經出嫁,且夫君也是如他一般進擊科舉,所賺銀錢便不能再補貼家裡,若是再沒有他的收益,這個家便只能吃西北風了。
更何況,他還要攢錢湊下一次科考的路費呢。
因而文秀才心裡再是渴望,也還是搖了頭。
「罷了,我已是這般年紀,便不去了。」
文秀才語氣藏著深深的遺憾和不甘。
韓時遇自是知曉他的憂慮:「老師若是為銀錢擔憂,則大可不必。您也知曉,學生如今寫話本子賺了些銀錢,老師若是有需要,儘管開口便是。」
文秀才沒想到韓時遇會主動提出願意借錢給他讀書,一時怔住,心裡也不由得動搖起來。
韓時遇又勸他:「老師,如今您尚且年輕,經過這麼多年的打磨,基礎紮實,欠缺的不過是指點,如此進入府學便是最好的途徑。此前家裡困難,學生也無能為力,您只能放棄自己的前程,可如今既然再無需為銀錢費心,您何不給自己一次機會?說不定經過三年深造,下一次鄉試您便桂榜題名了呢?便是退一萬步,依舊沒能考中,可有了這三年的深造,日後回來鎮上自學,您也有方向,便是日後教導秀波弟弟,您也多了經驗不是?」
秀波乃是文秀才的小兒子文秀波。
文秀才越發的動搖了:「我再考慮考慮。」
韓時遇也不逼他:「您好生考慮。若是您願意,待過了外祖的壽辰,您便與學生一道前往府城。」
中午文夫人殺了雞,做了一桌子菜招待韓時遇和文秀清,席間文夫人很是熱情的給韓時遇夾菜,惹得文秀月都忍不住吃醋了:「如今姐夫才是娘的愛子,我們都成了後娘養的了。」
文夫人橫她一眼:「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文秀月吐吐舌頭,埋頭吃飯。
韓時遇忙取了公筷,給文夫人夾了一筷,道:「師母您也吃,莫要只顧著我。我可是您的愛子呢,定然是不會委屈自己的。」
大傢伙都被他逗笑了,文秀月也紅了臉,餐桌上的氣氛一下子輕鬆愉悅了許多。
文秀清望著身邊的丈夫,眼裡儘是歡喜。
午飯後,稍作歇息,韓時遇便帶著文秀清告辭了。
夫妻二人走後,文秀才很有些魂不守舍,輾轉難眠。
文夫人很是了解他,便問他:「可是有甚難事?」
文秀才很是敬重妻子,便也不隱瞞,將韓時遇那話說給了文夫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