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榮婆要再分不清哪邊是人哪邊是鬼,就得從產科右轉到腦科去看腦子了。
她那雙混濁不少的眼球滿懷複雜地看了眼青涿,扯了扯嘴角,「……謝謝。」
青涿則沒理會她的道謝,更不耐煩像上一輪迴那樣點醒她。
對於榮婆這個學藝不精、害人不淺的偽道,要不是他單槍匹馬搞不定鬼嬰,哪會浪費兩張符紙管她死活。
正在這時,狂躁不安的鬼嬰又倏爾出現在了屋子正中央的位置。
詭異中帶著一絲溫暖的紅光鋪灑在它頭頂,它恢復了胚胎最應有的蜷縮姿勢,只除了一顆腦袋高高揚起,灰白的眼珠爆發出洶洶恨意,眼神粘在不遠處二人身上。
它被橫插一腳的青涿害得元氣大傷,光滑的腦門上還留下兩塊長方形的焦痕,便暫時歇了繼續鬥法的心思,休養生息起來。
榮婆哪能由著它養精蓄銳?拖起同樣傷痕累累的身體就想要乘勝追擊,卻在剛要往前走時被扯住了衣角。
朱紅暗影中,女孩的臉頰被描了層神秘的邊,一雙杏眼盛滿了興味,老神在在道:「別急,先看看嘛。」
就像是每一個惡作劇的小孩都喜歡看到大人驚愕倉惶的模樣,青涿也對自己埋下的那顆地雷威力期待不已。
視野中,鬼嬰開始舔舐傷口。
輕薄的眼皮蓋住了那雙慘白的眼仁,仿若冥想一樣的姿態。這種動作放在平時只覺得可愛、聖潔,但搭配上滿片滿片的血光,卻有說不出的詭異。
「它不會是……」榮婆從鬼嬰的動作中看出端倪,轉念一想便猜到了食陰陣頭上,面色有些陰沉,又縈繞著不解。
在她隱含擔憂的目光中,鬼嬰的動作卻遽然停滯,連伸了半截的舌頭也耷在唇邊,仿佛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一秒後。
「啊啊啊啊啊啊!!!」前所未有的尖厲咆哮化作駭人的聲波衝擊到人的耳膜中,震盪得叫人腦子嗡嗡作響,甚至開始隱隱頭疼。
幾乎在第一時間,青涿就拿兩隻手捂住了耳朵。
鬼嬰身上本就被桃木劍戳出大大小小的傷口,如今那些被舔舐過的地方居然一寸一寸地開始潰爛,就連舌頭也爛了半截。肉塊掛在身上搖搖欲墜,堪稱體無完膚!
然而,還不止。
方茵試圖從食陰陣里吸取能量的做法不僅僅是在傷口撒鹽,更是慷慨豪爽地灑了把寄生蟲。
有淺綠色的嫩芽開始從傷口的肉坑裡冒出。
一顆、兩顆、三顆……但凡被它舔舐過的傷口,都煥發出了木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