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上半身離蔣閒更近了一些。
然後蔣閒醒了。
也不能說醒,這時候蔣閒的狀態只能說是睜開眼睛, 大腦可能還沒開機。
他定定看了褚澹一會兒, 用另一隻手握住褚澹抓他的手腕。
是因為學過鋼琴和小提琴嗎?每根手指力氣都很大, 僅僅是這樣抓住, 也能給人難以掙脫的感覺。
而且蔣閒的手好熱……褚澹困惑地拿手掌去碰他的額頭。
「早,」蔣閒用氣音說, 「班長, 你在幹嘛?」
「一天到晚『班長幹嘛班長幹嘛』的, 你幹嘛?」褚澹確定他只是體溫有點高,算不上發燒——可能是剛睡醒的緣故,「我還以為你發燒了。我們去洗漱吧。」
蔣閒居然沒回嘴, 安靜躺在那裡,好像在思考褚澹的這句話有沒有嘲諷的成分存在。
他放開褚澹的手坐起來,二人開始各自換衣服洗漱。
偷偷離開宿舍樓往圍牆邊上去的時候,褚澹在群里艾特所有人:你們都起了嗎?我多帶了個人。
岑越:起了起了
岑越:誰啊?
許佳梨:我又激動又犯困,感覺人有點不正常
許佳梨:你把趁華叫上了嗎?@周啟
周啟:叫上了,放心
梁帆:我玩遊戲玩到一點,真的會懷疑自己會走著走著從山上滾下去:)
褚澹和蔣閒輕鬆地翻過了圍牆。
這時候天還挺暗的,褚澹沒留神差點被拌一下,蔣閒拉住他。
褚澹一句「謝了」都還沒出來呢,蔣閒自己又被絆了一下。
蔣閒:「……」
褚澹:「……」
他們兩個同時笑出聲來。
「收斂點啊,隔老遠都能聽到你們笑聲了,」岑越從他們後方走來,「蛋哥和——」
看到蔣閒那張臉,岑越驚得直接口誤:「閒哥。」
後面周啟和喻趁華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叛徒。
蔣閒做了個「平身」的手勢,「不敢當。」
岑越:「……」
許佳梨來到現場的時候一度懷疑自己還沒有睡醒,「老梁,你掐我一下。」
梁帆毫不留情,許佳梨抽回自己的手:「臥槽,你他媽還真掐!」
梁帆老實說:「因為我也想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褚澹四周看看:「那個菜地邊上挺寬的,過去吧。」
七人一行哈欠連天地來到菜地邊上,困得眼皮直打架,強打精神聊了會兒天玩了會兒手機,直到喻趁華激動的聲音響起,「來了來了!」
「哇太陽出來了!」
「拍照,這必須拍……」
「真是不枉我大早上爬起來看!」
「洗出來,必須洗出來……」
暗淡的天空逐漸呈現出深色向淺色漸變的狀態,橙金色猶如開閘傾瀉而出。
尚能用肉眼直視的太陽從薄雲之間徐徐升起,草木表面也跳躍著一層金黃,山腳下的一切輪廓逐漸清晰起來。
褚澹用手機拍下了照片。
……
學農活動至此圓滿地拉下了帷幕。
5號的下午,閉幕式結束,他們收拾東西等待學校的大巴車。
國慶的假期雖然還剩下幾天,但是沒人敢真正放鬆去玩,因為班主任傑西卡在返程大巴上特意向他們強調了十一月份的期中考試——這可不是什麼周考月考,考試成績直接與家長會掛鉤,表現不好的話簡直就是死路一條,一條死路。
岑越發在群里的信息都有戰戰兢兢的味道:如果家長會那天我裝病,我爸媽會為了照顧我留在家裡嗎?
褚澹回覆:洗洗睡吧。
岑越發了個吐魂的表情。
褚澹坐在來時的位子上,透過玻璃窗回望學農的基地。
這種類似軍訓的活動總是這樣,開始的時候哀嚎連天,在過程中又能品味出那麼點樂趣,於是最後離開時總覺得有點不舍,但也不是想要繼續下去的那種不舍。
大概是一種對於人生中次數有限的體驗感到不舍。
大概是對體驗中的新奇與快樂感到不舍。
畢竟人都會老去,對事物的看法也會變化。很久之後,再深刻的記憶在被敘述的時候總也難逃「以前」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