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只是做了一個他認為對景寧來說好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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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餐時間,景寧總算不再去客臥看模型了。
做飯的廚師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沒有按時來,但他總不能讓紀溫庭餓著肚子,正準備去廚房大展身手時,門鈴又被敲響。
紀溫庭嫻熟的去開了門,接過了外賣送過來的新鮮肉菜蔬果,轉身對景寧拎了拎手中沉甸甸的一袋子,笑說:「今天的晚餐,就由我來做吧。」
從紀溫庭出現開始,雖然景寧已經驚訝了很多次了,但是在聽說紀溫庭要下廚之後,還是驚了又一驚。
紀溫庭一邊將袋子裡的東西分類放進冰箱裡,一邊和景寧解釋:「其實是第一次下廚,但是想嘗試一下,你在旁邊指點我,可以嗎?」
景寧當然是立馬說:「好。」
但其實景寧壓根沒有怎麼指點,因為他自己做飯也很一般,擠在廚房裡完全是一個裝飾作用,因為紀溫庭真的很聰明,很快就掌握了柴米油鹽醬醋的使用方技巧,景寧用筷子夾起來嘗了嘗,發現雖然品相不佳,但是味道都很不錯,調料加的也很均勻。
紀溫庭做了一個三菜一湯,幾乎都是景寧愛吃的菜,做好後又去切了一點水果。
中間紀溫庭端菜也好,裝飯也好,一點也不讓景寧插手。
此刻這溫室一隅里,他們就像是兩個普通人,一對尋常的伴侶,仿佛沒有多年前那西隔閡,也沒有什麼階級難以跨越的鴻溝。
紀溫庭也只是一個長相出眾性格溫柔紳士的普通工薪階層。
幸福得讓景寧又開始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了。
像是為了證實面前的身軀是真的還是又是幻影一場,景寧攥了攥手心,上前一步,抬手從後環住了紀溫庭的腰。
紀溫庭穿上衣服的時候,顯得身影頎長、高挑,但當景寧抱上去時,紀溫庭腹間堅硬極富力量感的肌肉也是切實存在的,包括期間溫熱的體溫和掌心下震動的心跳。
景寧忍不住將額頭輕輕抵在了紀溫庭的脊背上,近乎貪婪般攫取他身上的溫度。
「怎麼辦紀溫庭,我現在還是覺得這一切有點像假的,像是死前的走馬燈,做的一場夢,其實夢醒你就會離開,對不對?」
紀溫庭站著不動,切水果的動作也在景寧貼上來的瞬間停住了,面上一直帶著的笑意也消失了,喉結滾動間,咽下的都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酸澀苦水。
再開口時,紀溫庭嗓音已經嘶啞:「不會的,我向你保證。」
景寧沒說話,只是額頭一下一下輕磕在紀溫庭的背上,仿佛帶著讓他胸腔震顫的力量。
吃完晚飯後,紀溫庭牽著景寧下樓轉了轉消食,異常乖巧,和紀溫庭一起走過異國的街道,談論路上的風景。
直到天色徹底晚了,才回到家洗澡洗簌準備睡覺。
紀溫庭回來後,景寧的睡眠質量似乎也好了很多,他躺在紀溫庭懷中,身旁縈繞著熟悉的味道,從前缺掉的睡眠,都在這陣令人安心的溫熱中被補了回來,令他沉沉入睡。
而紀溫庭卻毫無睡意,在確定景寧熟睡好,才小心翼翼地挪開身體,拿著手機去客廳給Judy打了電話。
Judy正好還在趕文獻沒有睡,接到紀溫庭的電話時很是意外。
紀溫庭語氣很沉:「他好像還是有點分不清虛幻和現實。」
Judy嘆了口氣,非常現實的告訴他:「紀先生,其實景寧應該在從前就有過類似精神和心理上的問題了,那時候沒有得到妥善的心理治療,在你的執意放逐後又再次遭受打擊,現在這樣的狀況要好起來確實有點困難。」
紀溫庭抬眸看向遙遠處寂靜的夜空,良久才開口:「那我要怎麼做?」
Judy說:「你們中國不是有句老話叫『解鈴還須繫鈴人』嗎?從前你們沒有發現過他這類問題,想必也是因為他處在一個自認為非常安全的環境裡,他需要的安全感是你帶來的。要像他的病慢慢轉好,接受心理治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需要你的引導和陪伴。」
Judy現實但是中肯,醫學治療對精神疾病和心理疾病只是輔助,如果病人執意不配合,心裡的關過不去,那醫生做再多努力也是無濟於事。
電話掛斷,紀溫庭心中那塊沉沉壓下的巨石更重了,壓的他喘不過氣。
紀溫庭站在客廳里整理了許久的心情和情緒,才回到房間,只看到被子被掀開,床上已經沒有了景寧的身影。
抬眸時卻在房間陽台外看到了景寧的身影。
景寧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房子的陽台沒有封,窗戶一推開就是很大一片空缺,足以一個身形正常的成年人不慎跌落。
而景寧此刻把陽台的窗戶打開了,他就站在窗戶邊緣,夜風吹進來,把他的發也吹亂了,也讓紀溫庭渾身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