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寧自己也記不清了。
他對莫名其妙的好意總是懷有警惕心,再說關融和喬南的偽裝並不精明。
他們利用他的信任和善良來賺的非法利益,所以並不值得被同情。
傅崢是在聶佟入獄的這周三下午突然回來的。
這些天爭議紛紛的傅大少爺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外,很快惹起了注目和議論。
景寧也看到了傅崢。
他也沒怎麼變啊,看不出多麼憔悴,穿著打扮一如往常,斜倚在他們教室走廊邊低頭不知道給誰發消息,仿佛對外界紛擾一無所知。
景寧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認真上課。
對他來說,傅崢其實已經是一個非常沒有必要再有任何接觸的對象。
不僅會給他招來麻煩,還會給他製造麻煩。
下課鈴一響,景寧變便混在人群中打算低調隨人流遊走。
他怕傅崢是因為聶佟的事情來找自己麻煩的。
景寧不想再惹事了,不然紀溫庭又要停他的課。
「景寧。」
天不遂人願,景寧才埋著頭走出教室,就聽到傅崢的聲音,並且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自己面前。
景寧不得不停住腳步。
兩人就這麼站著,卻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等到教室里外的人都差不多了,傅崢才盯著他,說:「聶佟想見你。」
景寧驚惶抬頭,對上傅崢冷漠的眼神時又被刺到似的垂下眼,小聲說:「他入獄和我沒有關係,是……」
「還要裝嗎?」傅崢的語氣轉冷。
景寧不明所以的望向他:「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傅崢冷笑道:「景樾都告訴我了。」
景寧低聲說:「傅哥從來不信我。」
「景寧,你真的裝的很好。」
傅崢深吸口氣,失去了再和他繼續周旋的耐心:「聶佟要見你一面,和我走。」
景寧道:「紀先生不會讓我去。」
「不會花你多長時間。」
「可是……」
傅崢不近人情道:「要我拖你過去嗎?」
景寧還是去了。
不是他妥協了,而是他下午沒課,去看看聶佟落魄的樣子給無聊日子增加一點樂趣好像不錯。紀秉臣就算要找自己麻煩也找不到他頭上來,是傅崢逼他去的。
在拘留所外一下車,景寧一眼看到了站在車前抽菸的齊琛。
從幾個月前齊琛把他帶出那場慶功宴起,景寧就再沒見過他,據說是出國留學了,他也沒想到還能在這裡見到他。
齊琛看到他,神色很是複雜,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朝他點了點頭。
他們應該是事先打好了招呼,警察將三人領到了一個挺大探監室。
片刻後,警察打開門將聶佟領了出來。
才幾天不見,那個囂張跋扈的聶大少爺已經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被剃光了那一頭引以為傲的金色微捲髮,穿著帶著工號的藍色獄服,面色灰白,眸色平淡。
不過那高傲矜貴的氣質倒是沒變,總還是高高在上的嘴臉。
只在見到景寧的瞬間面色瞬間變了,變成一種夾雜著怨恨、不解又難以置信的扭曲神情。
景寧隔著厚厚的玻璃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仿佛他什麼也沒有做過。
在獄警的示意下景寧首先在探監的位置坐下,拿起連通兩邊的電話放到了耳邊。
「你知道我這段日子一直在想什麼嗎?」
聶佟咬牙切齒,神情倒是已經淡然很多,似乎接受了自己被耍的團團轉的事實。
景寧嘆道:「聶少,你說什麼呢,我一句也聽不懂。」
聶佟笑出了聲,滿眼嘲諷和悔恨:「你真是裝的太好了,天衣無縫。」
看到想要千刀萬剮的人變成了這副模樣,景寧就是能裝也不太想裝下去了。
他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單手撐著下巴隔著那層疊玻璃異常遺憾的看著他:「聶少,說實話看到你這副樣子我也很難過。」
聶佟終於沒忍住,罵了句髒話。
頃刻,他又閉了閉眼,吐出口氣,啞聲問:「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