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禁,又有一絲後怕,倘若今日死的不是弟弟,是她呢?父親也會輕飄飄一句不可,便讓她白白枉死了嗎?
聽完姚振廷的話,鄧穗音竟痴痴笑出了聲,她一句話都不說,就只是笑,笑得姚成碧發滲。
一夕之間,她所熟悉的母親和父親好似瞬間都變了樣,連她所熟悉的家都變了樣,眼下,她突然有些想去找她並不願意親近的祖母。
祖母應當不會也瘋了吧?
未及開審,本案的苦主便主動伸張要去孟氏和解,這一行為無疑又成了京城一大談資,一時間多條消息流走於大街小巷,姚振廷痛失一子,同時失去的似乎還有姚家書香門第的賢名。
「誰知道孟家給他許了什麼好處,咱們且看著這之後姚振廷會不會突然升官就是了。」
「真的假的?為了升官,連自己兒子的命都不要了?這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狼心狗肺的爹?」
「誰說不是?哎喲,你們聽說沒有,那個姚戚香……嫁去孟家之後,可是安分守己得很呢,聽說賢淑又溫柔,日日都去給婆母晨昏定省,你說這樣一個女子,當初怎麼會在姚家傳出那樣的名聲?」
「姚家有一秘密,你們還不知道呢吧?」有人道,「當初姚振廷寵妾滅妻,逼死了正室,這姚戚香為了替母伸冤,險些與姚振廷決裂,這姚振廷還想將她趕出去永不相認,幸虧當時姚府恰好有幾位同僚在場,說了幾句情,這姚戚香才留了下來。」
「什麼!?還有這樣的事?那姚振廷的發妻不是病死的嗎?」
「嘖嘖,難說,這病症顯兆,那必得是先消耗精氣神,再消耗五臟六腑,那葉氏當年可有病過?那是突然沒了的!」
「哇……這姚家的水可真深。」
眾說紛紜時,姚戚香戴著紗笠,就坐在一家茶樓喝茶,她有些納悶,姚家的內情是她抖落散播出去的,可孟家的傳聞是誰說的?她這才嫁到孟家多久?短短不到一月的天氣,她就從蛇蠍刁女成了賢淑溫柔了?
一時間,姚戚香心頭浮現出一個人,只能是他,似乎也只有他才會這樣做。
這是一件她連問都不用問,就能拿準的事,因為這個世上,會這樣對她的人實在就只有他一個,除他之外,竟一個都沒有了,傻子才猜不出。
姚戚香突然有些想念那晚,不知孟扶危從哪兒給她帶的燒雞了。
她問茗玉:「哪裡的燒雞最好吃?」
茗玉想也不想便回答道:「桐子記的!絕對是一絕!」
姚戚香笑了笑,緩緩搖著扇子起身。
「那好吧,我們去那兒買了燒雞,再回去。」
由於孟元德出事,這兩人常氏煩不勝煩,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可今日,姚戚香的確是主動想去拜見,這件事她已經做成了,不去瞧瞧當事人的反應怎麼成?
於是她死皮賴臉站在雲棲堂外,不論說什麼也要見常秋蘭一面,最後常秋蘭別無他法,只要讓她進來了。
「做什麼?」常氏面色冷淡。
而姚戚香則裝作惶恐地上前幾步,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在常氏身邊壓低聲音道:「婆母,那請考官見面的事不好拖了……怎麼辦?」
提起這個常氏便來氣,孟元德在青樓打死了人,竟然被御史告了上去,說他私德不修,竟然為了一個妓女惡意殺人,這樣的人怎配為官?
這些日子孟姚兩家的事傳得沸沸揚揚,陛下免不得聽到了,於是便罰孟元德三年之內不得再考。
眼下再請這考官吃飯,那還有什麼用!?
常秋蘭沒好氣道:「還能怎麼辦?你說什麼辦?」
往素的常秋蘭總是端莊、沉穩,幾時見過她這副模樣,姚戚香將她的模樣收入眼底,又耐著性子道:「婆母您別生氣,咱們得往好處想,這得是陛下開恩,才罰了三年而已,咱們這次若是食言,給考官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三年之後,二郎若是再考……未免也抹不開面。」
她說話溫聲細語,慢條斯理,常秋蘭不由自主聽了進去。
也是,三年不能考罷了,那這三年過了,照樣還能科舉,眼下雖然用不上人,但難保哪天就用上了。
常秋蘭不由得看向這個兒媳,也不知是不是她在鍾奚那裡學規矩的緣故,姚戚香似乎沒有那般蠢鈍了,竟還知曉為長遠謀劃的。
「也罷,那你便好好打點一番吧,孟家是什麼情況,他總是知道的,多使些銀子,叫人家心裡舒坦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