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在水井邊洗了一籃子的棗兒,端到房間裡給柳霄吃。
雖然柳金枝把柳霄從黃師道家接了回來,但柳霄刻苦依舊,每日基本把自己關在房裡練習。
倒是傅霽景趁著休沐時會常過來走走。
今日也是一樣。
大概是上次柳金枝毫不猶豫的選擇,讓二人的關係更進一步。
雖然沒有宣之於口,卻是心照不宣。
「柳娘子。」傅霽景從馬車裡走下來,眉眼帶笑,「今日秋意甚濃,我聽說城外有一處楓林不錯,不如去看看?」
「好啊。」
春日有春遊,秋日自然就有秋遊。
宋朝文士或是百姓都愛秋日游野,觀賞楓林,山川,或是清澈小溪,享受秋意籠罩四野時的愜意。
所以在他們出城門的時候,周圍還有不少人與他們是同一個方向。
大家都很高興,議論紛紛。
柳金枝掀開帘子往外面望了一望,眼見出了汴京城,外頭青山層林盡染,很是好看。
「誒,二郎君你看。」
柳金枝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喜似的。
傅霽景也湊過來一點,借著柳金枝的手,與她觀賞同一片景色。
「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傅霽景神色溫柔,「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柳金枝卻是一笑,再
指了指某處。
「我想讓你看的是那個。」
纖白玉指指向的是一艘小舟,舟上坐了個老叟,撐杆子坐在舟頭,正伸手往河裡摸索著什麼。
片刻後,揪出一串深亮綠色的水生植物,莖葉枝蔓上還掛著如同牛頭角一樣,外殼紫黑的果子。
傅霽景眨眨眼,疑惑道:「這是什麼?」
「是菱角。」
柳金枝讓杏安停車,帶著傅霽景走到河邊看那老叟繼續撈菱角。
不過說來也巧,這撈菱角的的老叟,居然就是那天柳金枝在御園金明池見到的,那個替人釣魚做魚生的老叟。
「這麼巧?」柳金枝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您老人家生意涉及的領域還挺廣。」
老叟見著柳金枝和傅霽景這回又站在一塊,也是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道:
「郎君,第二次見面,不如給娘子買些菱角吃?」
傅霽景雖然耳尖發燒似的紅了,卻也掏出銀子遞過去,道:「撿一些新鮮的吧。」
「您放心,老朽剛撈上來的,必然都是新鮮的。」
一面說著,一面又從河裡撈了不少深色水生植物,帶起一連串密密麻麻的菱角。
麻利地摘下、洗淨、裝籃子,也不遞給柳金枝,只遞給傅霽景,還道:
「郎君替娘子拿穩些。」
看起來不是第一次做男女的生意。
柳金枝笑道:「老人家,這回可帶了鍋碗、調料?」
老叟直起腰,指著路邊一個小攤兒。
「那個便是。」
傅霽景道了一聲謝,又取出一些銀子遞給老叟。
溫和道:「算是佐料錢。」
老叟笑的見牙不見眼:「多謝郎君,多謝娘子。」
傅霽景拎著菱角走在柳金枝身邊,問:「娘子要做什麼菜?」
「菱角的吃法甚多,郎君想吃什麼?」
這個問法,就好似上次吃榆錢槐花一樣。
上回他不知,羞愧的是,這回他同樣不知。
於是清俊秀雅的郎君搖搖頭,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還請娘子指教。」
「自然是煎炸煮烤樣樣都行。」柳金枝指了指菱角,「你瞧,這些菱角外殼紫黑,顯然是成熟老菱角,炒比生剝更好吃。」
「難怪白居易說:『嫩剝青菱角,濃煎白茗芽。』,原來是這個道理。」
傅霽景失笑。
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走萬里路。
如今他也算是得窺真意了。
不過就是因為菱角要嫩剝,才顯得他們手上的老菱角不好處理。
傅霽景上手試了試,不出意外差點扎破了手。
現今念再多讚頌菱角美味的詩,都沒辦法幫他把菱角剝開了。
他只好苦笑一聲:「娘子,這……」
柳金枝哈哈一笑,順手拿起食攤上的菜刀,對著菱角底部切一刀,再兩側各切一刀,用拇指頂住凹處,用力一掰,就能開殼見肉。
其實做法很簡單。
但柳金枝打量了一下傅霽景白皙纖長的手指。
這雙手天生就適合用來握筆,而不是操刀。
柳金枝便換了蒜瓣給他:「喏,剝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