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斜切一刀直入魚腹,刀尖擦著苦膽抵在魚骨處,往下一剜,就帶出一地魚泡、魚腸之類的內臟。
這些她不要,通通拾起來扔進河裡餵魚。
然後再蹲下來殺第二條魚。
夜間晚風大起來,魚血腥味兒順著風勢外散,叫坐在臨窗口的一名少年抬起眼來,眉心微蹙。
少年眉眼清俊儒雅,著一領方口羊絨衫,外罩一身鴉青色素雅的棉袍子,袍身寬大,袖口略微收緊,腰間系一條玄色鑲嵌羊脂玉腰帶,利落勒住腰身,顯出幾分君子端方。
「二郎,外頭有位娘子在殺魚呢。」杏安隔著窗望了一望,「可巧就趕在咱窗口,我去說一聲,叫這位娘子罷手了吧。」
就要往外走,又叫少年攔住。
「杏安,罷了。這位娘子已是挑在夜裡殺魚了,是我半夜裡睡不著,才撞著這腥味兒。」少年將書本收起,「將窗戶關了,咱們也歇息吧,正好我看書也看的累了。」
杏安看少年眼裡有些血絲,桌邊的乾糧也只動了一點,便道:
「二郎說要走時,侯府的三郎君再三挽留,奴才見他誠心的很,可二郎就是不肯留下,反而叫奴才去買了最近的船票,要連夜趕回汴京。」
「現下船上沒個好吃好喝的,公子又
吃不上辣,飲食不佳,再熬個半月回京,人都要怕瘦脫相了。何必吃這苦呢?」
「父親叫我應舉之前多往各地遊歷,增長見聞,途徑秦淮之時想起來,當年與父親交好的侯大人正在家中丁憂,因而拜見。」少年脫下外袍,遞與杏安,「侯大人供職工部,而今雖貴為侍郎,卻也溫和謙遜,對我甚為優待。府中幾位公子亦是對我禮遇有加,從無不足,只是……」
少年遲疑半晌,似是想說些什麼,但思及君子慎獨,切勿背後搬弄口舌是非,就道:「罷了,我與他們不是同路人。與其違心留下,不如儘快返程。」
杏安把外袍掛在木施上,道:「我知二郎你是為著侯府里的那個丫頭。大雪夜裡叫人跪在庭子受凍,滿府裡頭還只有郎君你願意替她饒情兩句,可見府中其他人著實刻薄。但咱走的也太急了,連翁辣腳子都沒來得及收呢。」
少年擺擺手示意不必再提,杏安也就住了口,又伺候著少年脫靴上床,吹滅白蠟睡下不提。
眼瞧船上最後一盞燈火都熄滅,柳金枝擦擦額上汗,撤開手,帶著魚塊重新回到船艙。
四周萬籟俱寂,耳邊除卻河浪拍岸,就只剩下白蠟燭芯噼里啪啦的聲響。
柳金枝借著搖曳燭光,擼起袖子將買來的鐵鍋架在爐子上。
爐子雖有些老舊,但很耐用,塞上黑炭、打了火石之後,不消半刻就有火苗躥出來大肆舔著鍋底。趁著熱,她趕緊倒上一壺溫水。
幸好中國歷史時間線行至宋朝以後,她那充滿智慧的老祖宗們已經搗鼓出了鐵鍋來取代陶鍋。
鐵鍋導熱更快,沒等完全入夜,水面就冒出白煙,沿著鐵鍋邊緣往外飄,滾水泡起一個炸開一個。
水已經完全燒開了。
就著滾水,她將洗淨的三對魚頭、魚尾盡數貼鍋滑進去。
鮮嫩嫩的魚肉剎那間被開水燙成乳白色,腥氣盡消,伴隨著大量水汽蒸起,還隱隱透出一絲河魚鮮香。
這就是鱸魚的好處。肉質鮮美細膩卻少刺,清蒸、紅燒、熬湯樣樣都行。
所以范仲淹才在《江上漁者》中寫「江上往來人,但愛鱸魚美」來讚美鱸魚,可見是發自肺腑,情真意切。
只是光有鮮魚香還不足以滿足宋朝人的嘴,因為宋朝人是愛吃辣的,甚至可以說是無辣不歡。
但宋朝沒有辣椒,為了吃到辣,宋朝人找出了可以代替辣椒的胡椒,以及一系列可以提供辣味兒的食材——
蔥、姜、蒜、蕌頭、辣蓼、茱萸和芥菜。
其他的她雖有一些準備,但姜辣羹還得是用薑末入湯味道更妙。
於是扯開布袋抓出辛辣薑末,大量成片撒進鍋去,任憑兇猛的沸水將它們盡數捲入鍋底,薑末沉浮之間,滿室魚香中便又破空生出香辣嗆人的姜味兒來,直刺激的人口裡酸酸,似是分泌了一大堆涎水。
這用魚頭魚尾和大量薑末熬製成的魚湯,就是常在宋朝早市里出現的「姜辣羹」,喝一口,姜辣和魚河魚鮮香相得益彰,猶得宋朝人喜愛。=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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