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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裡族中其他子弟在學堂里圍爐讀書, 他則手足開裂地站在門外的雪窩裡,一筆一筆顫手寫下先生的功課,等先生出來透氣的工夫, 讓先生看上一眼。

越是這般,邵伯舉越是卯足了勁讀書,非要讀個出人頭地。

後來竇閣老的幕僚,看在他姑母服侍彼時尚是殷王的皇上,又見他真有才學,這才將他介紹到了京畿書院讀書。

邵氏聽聞他得了此等幫襯,無不鄙夷,他父親則越發在族裡受到打壓,他來京讀書時連見新衣都買不起。

那一年,是同窗的扈廷瀾將自己的衣裳借給他,又囑託妹妹扈亭君親手替他縫製了兩套厚厚的冬衣,度過了整個寒冬。

邵伯舉身無長物,無以為報。恰次年春,扈氏兄妹家中有急,匆促回了一趟滄州。不想在路上卻被土匪抓走挾持,每日殺一個,與官府交易對抗。

杜泠靜聽扈亭君說起此事時,嗓音仍舊有些心有餘悸的發顫。但那次,正是邵伯舉聽聞之後,不知怎麼混到了土匪窩子裡來。他滿身是血走來的時候,她都沒能認出來,還是她大哥一眼辨認出來,「伯舉?」

邵伯舉彼時眼睛都亮了,顧不得自己滿身的血,砍斷了幫著兄妹二人的繩,背起無法站立的妹妹扈亭君,又拽住扈廷瀾的手,就往山下奔去。

那晚他說,「我也總算還了你們兄妹一點人情。」

他們就這樣結下了過命的交情。亭君出嫁時,邵伯舉給她添的嫁妝比她兄長扈廷瀾還多,引得扈廷瀾搖了一天的頭,邵伯舉反而拉著他喝得酩酊大醉……

舊憶就像是水面上的晨光,美則美矣,但風浪一涌,只剩一片稀碎。

邵伯舉頓了頓,又繼續說來。

「若你能聯絡得上他,替我給他帶句話。」

他低聲開口,「我與他之間,遠不該到這個地步。只要願意出來見我,我們坦誠說明,一起想辦法把這件事情抹平,總比被旁人利用我們這些舊人之間的關係強。至於其他人,我不會再動他們。他不能再信我一次嗎?」

杜泠靜見他說到此處,心緒似有些起伏,深吸一氣才慢慢平靜下來。

杜泠靜一時沒開口回應,邵伯舉則叫了她。

「靜娘也想儘快解決吧,若你聯繫得上,一定幫我把話帶給他。」

他這是篤信她能見到扈家兄妹以及其他失蹤之人。

杜泠靜一默,點頭應了一聲,「好。」

「除了此事之外,邵大哥還有什麼要同我說的?」

邵伯舉讓她帶話,話里話外都是讓扈家大哥再信任他一次,但到底鬧成眼下境況所謂何事,他閉口不提。

杜泠靜記得她試過邵氏兄弟,只提一句積水潭西側或許有扈家兄妹留下的東西,他們就急不可耐地去搜尋。

所以,邵氏兄弟是有罪證把柄落在扈氏兄妹等人手裡,他們急於搶走證據,但扈氏兄妹等人卻帶著證據隱匿了起來。

邵氏找不到人,更怕證據流傳出來人盡皆知,這才著急想讓她傳話,意圖以舊日情義談和!

可他到底有什麼罪證被人抓在手裡,他閉口不提。

她問去,見邵伯舉果然還是沒有說,反而提到了旁的,輕笑了一聲。

「來的倉促,未及給靜娘你準備喜禮。」

杜泠靜無意與他周旋,但他目光掠過永定侯府的馬車與侍從,話鋒轉了轉。

「我實是沒能料到,靜娘竟然嫁到了永定侯府。只是陸侯此人,絕非一般之人。」

她聽他語氣緩了緩,言語間意味複雜起來。

「與我們相當的年歲,陸慎如卻已手握整個永定軍,他朋黨無數,坐擁重權,是真正的權豪勢要,城府深不可測,無論是與他為敵為友,又或是做他枕邊人,都該多加思量才是。」

杜泠靜長眉微皺,聽見他緩了聲。

「他陸慎如要的,恐都是旁人難以給予的。靜娘,別輕信。」

這話說完,邵伯舉再無多言,眼看著崇安讓人自旁處又調來一批侍衛,跟杜泠靜道了一句,「陸侯對你可真是上心,守得如此之嚴。」

話音落地,他轉身離了去。

杜泠靜仍舊站在水邊,倒是邵伍興快步走到了邵伯舉身側,低聲問去。

「哥,那些人冥頑不化,讓她帶話真有用嗎?這能讓那些人把證據和人交出來?」

只是他這話沒落音,邵伯舉便瞪了過來。

「那也不許你趕盡殺絕,尤其扈氏兄妹。別動他們!」

邵伍興當即斂了神色,低頭應著知道了,想起方才邵伯舉在杜泠靜面前提及陸慎如的話。

「……陸侯夫人會信嗎?」

邵伯舉說不知。

「但她心裡本就只守著前人,陸慎如這賜婚又有點說不出的古怪,她難說能信他。但若在她心裡種一顆陸慎如不可信的種子,我們或許還有機會。」

邵伯舉說到這,抬頭正看到那位陸侯自皇城門前而來。

男人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目光遙遙相觸的瞬間,英眉挑起,邵伯舉低哼一聲,同邵伍興道。

「我跟靜娘方才說得話,字字句句都是實話,不是嗎?」

……

與邵伯舉擦身而過時,邵伯舉跟他客氣地笑了笑,陸慎如抿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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