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國強退休下來了以後就整日閒得沒事做了,紅河小區拆遷的事情黃了,這個傢伙臉上也掛不住,陸國強之前就把隔壁房子買了下來,乾脆就把兩邊打通了。
老爺子就窩在那邊住著,這邊住著楠玉一家。
【早晚會出事的,】腦海里的聲音警告楠玉,【家裡的錢怎麼辦?老爺子退休金夠嗎?陸強拿錢回來過嗎?家裡有收入嗎?】
陸強從未拿錢回來過。
楠玉是知道這一點的,有了孩子以後,生活變得無比艱難,嬰幼兒用品是昂貴且極易損耗的,然然的尿布錢還有奶粉錢全部都是必須支出,還不包括衣服出行以及各種體檢檢查。
陸強在她懷孕以後就不怎麼回家了。
【你得看到錢,你得管著錢,你得把老爺子的存摺拿過來,你又不知道陸強在外面做什麼,你得……】
腦海里的聲音還沒說完,新的噩耗就來了。
陸強玩網絡賭博,欠了三十幾萬的債。
家裡本就沒有多少積蓄了,全家唯一的收入來自陸建國的退休金,為了還錢,之前從別人手裡盤下來的房子又只能低價出售,所有人都知道紅河小區拆不了了,房子又怎麼出手?
于是之前高價收的,現在全部低價出了出去,就為補上陸強的窟窿,楠玉抱著哇哇大哭的然然在房子裡茫然地走來走去,她腦海里的那個聲音警告她。
【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可還有兩套房,」楠玉淚流滿面,「陸建國承諾過的,這兩套房是我的。我現在帶著個孩子,又不能賺錢,我回哪裡去?我媽肯定嫌棄我丟臉的!我爸又是個傻子,我不能帶然然回農村,我不能……」
陸國強中風了。
麻繩專挑細處斷,噩運只找苦命人。
這句話似乎就是楠玉整個人的縮影,她坐在手術室門口,孩子在她懷裡縮成一團睡了,楠玉看向漆黑的醫院走廊深處,期望在外打牌的陸強能夠早點回來。
而她首先看見的是一隻醜陋的蟲子。
才是她那個遲遲不歸的丈夫。
蚰蜒,楠玉認出來了,如此醜陋的小玩意兒。
她曾對陸強哨向身份有過多少的憧憬,她也知道對方的量子獸是一隻蟲子,可真的看到以後,她才發現自己是有多厭惡。
無論是蟲子還是人,還是這一家,她很厭惡。
【我好後悔,】腦海里的聲音說。
這一次楠玉沒有回答他。
陸建國在醫院裡呆了三四個月,請不起護工的楠玉家就把他接回了家,護理工作誰來做呢?自然是落到了楠玉的手頭上。
有的時候她甚至就呆呆地坐在餐桌前,放任然然在臥房裡哭,老頭子在客房裡發出呻吟,楠玉就這麼坐著,淚流滿面,什麼也不做。
直到有一天,大學同學的□□群突然自動彈出了一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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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玉定眼一看,原來是之前同宿舍的室友升職加薪,準備結婚了,同樣的年齡,同樣的時間,同樣的世界和不同的兩個人。
【我好後悔。】
楠玉猛地站起身來。
她走向陸建國的房間,直勾勾地看著,老人被一口痰卡住了喉嚨,哪怕是中風不能動彈之人,楠玉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求救的信號,可她就那麼站在那裡。
「只要你兒子現在能回來,」楠玉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嘶啞到自己都聽不清到底發出了什麼聲音,「我就幫你。」
陸建國瞪著她,然然在房間裡嚎啕大哭,楠玉站在門口,那一個晚上然然哭了一夜。
但陸強在外打牌,始終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