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副柔順的模樣,讓燕珩眉心直跳,因為她上一次這樣的時候,想的卻是借刀殺人。
那她這一次,是想要離開他不成,還是想要什麼?燕珩的眸光逐漸變得冰冷幽暗起來。
明黛察覺到他的沉默,嘴角不禁染上一抹笑,「我人就在這裡,孩子都生了,你認為我還能跑到哪裡去,還是你對自己那麼的不自信。」
「嗯?」這一次的她尾音上揚,帶著十足十的調侃揶揄。
燕珩明知道她滿腹心機,又因為她在話里承認安安同樣是她的孩子而感到歡呼雀躍,強忍著嘴角上揚的弧度。
鬆開她的手,輕聲道:「很晚了,安置吧。」
說是安置,明黛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唯有聽到枕邊逐漸平衡下來的呼吸聲,放在錦衾下的骨指也跟著緊握成拳。
她很想趁著他對自己毫無防備的時候,用藏在枕下,那根磨得尖利的簪子狠狠刺進他的脖子,而後目睹著他一點點咽氣,讓這個壓迫著她的噩夢徹底消失。
可是他死了,奮而群起的朝臣肯定不會放過她和家人,更恨不得將他們撕成碎片。
她也想過要逃,逃出這座讓她喘不過氣來的牢籠,但這個只能存在於她的幻想之中。
因為她不是孑然一身的孤家寡人,她有疼愛自己的家人,有可愛乖巧的女兒,她到時候是能得到自由,可她的家人們?
為什麼要因她承受本不應該存在的苦難,也讓她一輩子背負著害死家人的罪孽深重。
這時,本睡著的男人忽然睜開眼,長臂一勾將她摟進懷裡,胸腔震動發出悶聲,「是睡不著嗎。」
「沒有。」也讓明黛迅速從發散的思維中抽離出來,更讓她認為自己能刺殺他的想法有多麼的滑稽可笑。
在兩人之間發生過那麼多事後,他又怎麼會,真的毫無保留的信任自己。
恐怕在她剛將簪子拿出的那一刻,已經有刀架上了她的脖子,也讓她為此驚出一身細密冷汗。
燕珩睜開眼望著她,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一張稍顯窘迫不安的臉。
也讓明黛的指尖蜷縮著掐住掌心,嗓子眼悶得生疼。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在明黛想著要不要閉上眼睛裝睡時。
移開目光的燕珩忽然起身,往放著衣服的木架旁走去。
晚秋的深夜裡,男人也僅是穿著一條白綢褻褲,好露出上半身肌肉分明的背肌,線條流暢的肱二頭肌,只是一條從腰間橫跨到左肩的傷口過於觸目驚心得令人瞠目結舌。
將外衫套上的燕珩取了一件銀梅雪狐裘走了過來,挑了挑眉,「睡不著,要不要和我出去走走。」
眼前眉眼俊美冶麗的二十五歲男人,同當年十五歲的少年逐漸重合成了一個人。
也讓明黛回想起,年少時的他在得到好某樣東西後連第二日都等不到,就迫不及待的跑來敲開她的窗,獻寶地將禮物拿出來。
入了夜的皇宮裡是安靜的,連蟲鳴鳥叫聲都像是被隔絕在另一方小天地中。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那麼安靜又和諧的走下去,連月光都綴在他們身後,勾出一幅晚秋夜月圖。
這時,燕珩突然轉過頭,問她,「要不要出宮看一下。」
出宮?
若是能出宮,她是不是能回家看一眼父親,還有母親的牌位,但他不會無緣無故對自己說這句話。
他是在試探什麼,又想要做什麼。
指尖抓住袖口的明黛忍著就要從舌尖里冒出的「願意」二字,輕輕搖頭,「很晚了,我想回去睡覺了。」
燕珩也沒有說好或不好,只是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也更讓明黛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讓周家人進京了,你確定不想見他們一面嗎,在如何,也曾是你的婆家人。」
從小妹嘴裡得知周家人進京的明黛就知道早晚會有那麼一天的到來,神色倒是如常,「陛下是否忘了,我已經那位周大人和離了。」
「哦,單方面的和離嗎。」男人似笑非笑的聲音隨著風湧來,無端令明黛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從她今晚上消失,在到後面的出現,燕珩不認為她真的只是單純的出去走走。
畢竟,自己被她騙的次數還少嗎?
只怕她的出現,是在權衡利弊之下做出的選擇。
明黛避開男人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眼瞼垂下帶著顯而易見的委屈,「陛下不信我。」
燕珩像是聽見了有趣的話,「你真以為我們兩人之間還存在信任嗎,你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都不認為好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