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悲雪站在路寢殿大門外面,因為他是北趙的皇帝,便算是大梁宮的人,也不敢隨意對他呼來喝去,誰人見了不是恭恭敬敬的?便任由他站在那裡,仿佛石敢當,仿佛影壁,仿佛……望夫石。
吱呀——
路寢宮的大門緩緩打開,梁苒從裡面走出來。
「阿苒。」趙悲雪立刻迎上來,說:「你醒了?你睡了一整日,看來當真是累了,現下好些了麼?」
梁苒冷淡淡的說:「多謝趙主關心,寡人好些了。」
「那便好。」趙悲雪說:「你去何處,我隨你去。」
梁苒:「……」
還以為趙悲雪恢復了上一世的記憶,便會變成那個高冷,陰鷙,拒人千里之外的北趙皇帝,而眼下,趙悲雪竟和之前一般無二?
梁苒說:「寡人還有要事忙碌,趙主若是無事,回館驛歇息罷。」
「無事。」趙悲雪說:「我陪著你。」
梁苒:「……」
梁苒實在沒轍了,默默翻了個白眼,抬步離開路寢殿。
梁纓與梁泮迎面而來,梁泮微笑說:「君上可是要去圄犴?」
梁苒點點頭,不得不說,梁泮的思緒的確敏銳,他猜對了。
楚王還與其餘的六侯五子扣押在大梁宮的圄犴,也就是牢房之中,只是暫時扣押,還未有定論,該如何處置他們,是個極為苦惱的事情。
梁纓冷聲說:「楚王的膽子也忒大了,他昨日被扣押起來,一直口出狂言,說君上您不能殺他,否則會招惹天下眾怒!他一個造反的王爺,竟還好意思說出這樣不知廉恥的言辭?」
梁泮說:「哥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楚王雖然的確造反叛亂,但他也說了,自己是從犯,孫高烝才是主犯,如今孫高烝一死,簡直是死無對證。況且他如此有恃無恐,還不是因著七侯五子?大梁一共才幾個侯爵,幾個子爵?如今的圄犴之中,關著大梁一半的宗親貴胄,倘若罰得重了,別管在不在理,其餘的宗親貴胄都會人人自危,覺得天子暴虐,對老梁人不近人情,下一個會不會是他們?」
「可是,」梁纓著急的說:「倘若罰得輕了,不了了之,怎能咽得下這口氣?往後誰人都可以效仿他們謀亂,大梁的江山,也絕不會穩固。」
梁纓說到這裡,一雙劍眉壓住眼眸,那模樣活脫脫便是趙悲雪的翻版,說:「乾脆,讓我來殺了他們,一了百了。」
梁泮連忙說:「哥哥不可,你可別忘了,如今你是大梁的齊王,又是君上的左膀右臂,你的作為,便代表了君上的授意。」
趙悲雪幽幽的開口:「只要阿苒一句吩咐,我可代勞砍下他們的狗頭。我乃趙人,自然與阿苒無關。」
梁苒沒好氣的說:「你是趙人,自然與大梁無關,可你若是殺了大梁的諸侯與豪傑,大梁與北趙豈不是立時便要開戰?」
趙悲雪一愣,突然輕笑了起來。
梁苒看呆子一般看著他,說:「趙主笑什麼?寡人可說了什麼可笑的言辭?」
趙悲雪的嗓音很溫柔,與對待其他人的冷漠完全不一樣,說:「阿苒這般,不想兩國開戰,是在關心與我麼?」
梁苒無奈的說:「寡人是在關心大梁的百姓,不忍見百姓陷入戰亂之苦。」
梁泮嘶了一聲,似乎是覺得父親和君父的相處太過倒牙,黏糊糊的。
「君上,」梁泮優雅的拱手,慢條斯理的說:「其實想要懲戒此次作亂,敲山震虎,不放過任何一個犯上作亂之人,又不招惹其他諸侯自危,泮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保管無人會有異議。」
是了,梁泮可是系統口中,斡旋社稷的人才,這個時候不用梁泮,更待何時?
梁苒說:「且說來聽聽。」
梁泮沒有立刻說出來,而是附耳過去,與梁苒說起了悄悄話。便見二人低聲耳語,時不時還笑起來,梁苒與梁泮都是姿儀絕佳,容貌出挑之人,二人有說有笑,那場面真真兒是好看,仿佛是大梁宮中最明麗的一道風景。
梁纓心想,弟弟笑起來真是好看,弟弟們都又聰敏又可人的,他想到這裡,突然感覺到一股陰森森的目光,擦著自己射過去。
側頭一看,原來是趙悲雪,父親抱臂站在一邊,指節分明的手掌按在腰間的佩刀之上,眼神陰森森,又……酸溜溜。
第73章
梁苒聽了梁泮的出謀劃策, 笑得十足舒展,說:「不愧是泮兒。」
梁苒笑盈盈的說:「那還不是君上教導有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