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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著把維生素塞進他嘴裡,甜味混著血腥氣在舌尖炸開。父親的手杖重重杵地,驚飛窗外夜鷺。

此刻密室里的楊晟突然乾嘔起來。

手機電筒光顫抖著掃過屍檢報告,法醫拍攝的右腳背特寫中,那道月牙形疤痕正泛著冷光——與二十四年前玻璃劃破的位置分毫不差。

海水已經漫到膝蓋,他攥緊那片診斷書,突然嘗到記憶里維生素的甜味。原來母親早就開始遺忘,卻始終記得要給他一顆糖。

手機在兜里震動,葉觀瀾的名字在顯示屏閃爍。楊晟剛要接聽,刺耳的電流聲炸響耳膜。他隱約聽見「別碰牆上」的警告,密室的彩繪玻璃窗突然映出無數晃動的光影。

無色氣體從雕花排風口溢出時,楊晟想起實驗室小白鼠的抽搐。

他將翡翠殘簪狠狠扎進掌心,血腥味暫時沖淡了甜膩的異香。

八音盒的《月光光》變得斷斷續續,海水正從踢腳線縫隙湧進來,漫過他限量版球鞋的瞬間,他想起二十年前被父親按進泳池的窒息感。

在玻璃櫃底層他翻出一個褪色的鐵皮盒,裡面裝滿自己兒時乳牙、塗鴉和褪色的泰迪熊。

「阿晟第一次發燒咬壞的……」

鐵皮盒裡的泰迪熊貼著胸口發燙,藍絲帶上的字跡被他的冷汗浸糊。

海水漫到腰際時,他摸到盒底的鱷魚皮錢包,透明夾層里的是一張自己的畢業照,邊緣有行小字:親子鑑定中心對面沖印店,6.5。

照片裡他對著鏡頭比耶的手勢,此刻正按在帳本的血指紋上。林綺嵐留在玻璃相框的血指印穿越二十年光陰,與他新鮮的血跡嚴絲合縫。

「轟隆!」

密室門被撞開的巨響混著楊謙的嘶吼:「那個野種在哪!」

楊晟抱著鐵皮盒撲進排水口,八音盒發條零件劃破他小臂。

在爬進通風管道的瞬間,他看見楊謙舉著高爾夫球桿砸碎芭蕾舞浮雕,父親舊西裝袖口的褐色污漬在閃電下泛著詭異的紫。

雨水倒灌進喉嚨時,他摸到褲兜里的診斷書碎片。

「進行性記憶衰退」的字樣刺著眼球,五歲那夜的記憶突然清晰——母親把白色藥片碾碎撒進君子蘭花盆,月光照亮她腳背的傷疤。

而此刻密室牆上的《吉賽爾》劇照里,林綺嵐的緞面舞鞋恰好遮住同樣的位置。

「嘩——」

通風管道盡頭墜入泳池,楊晟看見池底瓷磚拼出的楊家族徽。

他拚命蹬腿上升,鐵皮盒裡的畢業照漂出衣袋,照片背面浮起兩行先前未被發現的鋼筆字:阿晟眼睛裡有整個維港的星光,可惜我的船早已沉沒在2016。

醫院消毒水的氣味彷佛還未散盡,楊晟和郭明德一起去醫院拆線,出來後倆人又去了一趟陳記糖水鋪。

楊晟本想找陳伯問問再具體的信息,可惜鐵閘緊閉,門上貼著「東主有喜,休業一天」的告示,字跡潦草得像匆忙寫就。

當年母親溺亡後,楊啟燊派人炸毀沉船,目的就是不讓別人發現母親溺亡案件關鍵物證。

失望而歸,回到家後楊晟撥通了葉觀瀾電話,倆人通過電話將現有的證據鏈都梳理了一遍。

葉觀瀾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我查到當年你父親做了親子鑑定,但具體是誰的,暫時還查不到。」他頓了頓,「還有一份墮胎報告。」

「……墮胎報告?」楊晟的喉嚨突然發緊,腦子卡了一下。

葉觀瀾很輕:「嗯,雙胞胎。時間暫時確定不了。」

楊晟握緊了手機,即使早有心理準備,真相的碎片依舊像刀子一樣剜進心裡。冷汗順著脊背滑落,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這事有很多疑點,我們還需要再查。」葉觀瀾輕聲說,「你二叔,是個關鍵人物,但沒有他實際犯罪的鐵證,目前我們拿到的都是不合法。」

「我知道。」楊晟雙手抖著點燃一根菸,嗓子沙啞道,「我不會亂來,你放心。」

「現在我們需要找到你父親當年做的親子鑑定報告,還有母親的墮胎報告,這樣一來,你父親的死可能也會有蹊蹺,你要做好準備。」

楊晟早就做好了準備,大不了……最後證實他是私生子,但能為母親查到真相,自己也算報答了她的養育之恩。

至於楊家,他已經沒有任何留戀了。

「觀瀾,我受不了了,」楊晟突然低聲說:「特別想抱抱你,就現在。」

葉觀瀾在電話那頭沉默著,心裡在權衡利弊,估算他出面的概率有多大,然而沒等他想完,楊晟又笑了起來。

「我來北京那天,你來接我好不好?」

葉觀瀾說:「好。」

楊晟又說:「OK,那我要你穿那件,我送你的黑色睡袍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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