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時,溪煜剛醒來的時候先是震驚,然後是質疑,看到萬象時,內心的警惕拉到了最高點,他覺得這個人莫名其妙救他,一開口就對他問候關懷地,肯定沒安什麼好心,多半是溪熠專門派過來折磨他的。
他當即便跳了起來,掐住了萬象的脖子。
然而下一秒,他便渾身失了力氣,又倒了下來。
這一倒,溪煜更確定了。
接下來幾天,他多番想要逃走,都被莫名其妙逼退了回來,比如在這個小村落走著迷路了,再一抬頭,又回到了萬象的家,又比如走到了門口,就突然倒下來,被匆匆趕來的萬象慌慌張張地扛回屋子裡,如此小把戲數不勝數,溪煜在心中罵了千百遍溪熠,最後還是選擇留了下來。
因為一旦他有了想要逃走這個想法,他一定會遭到一些不好的反饋。
這次竟然是他主動提出要留下來。
溪煜那段時間遭受了許多打擊,整個人變得面無表情沉默寡言,總是一個人呆呆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周身氣壓低得要死,萬象也不敢打擾他,只有在吃飯的時候隔著幾米低聲問他要不要吃飯。
幾天後,也不知道溪煜打通了哪個神經,突然開始幫萬象干起活來了。
萬象是一個人住,他的父母在他幼年時候就離世了,本來有一個妹妹,但是前兩年乾旱,家裡本就窮,地里糧又長不出來,他妹妹在某個烈日突然倒了下來,餓死了。
「是因為溪煜那個昏君,惹了神,所以才會幹旱。」溪煜有些自嘲地說。
「是吧,他們都這麼說的。」萬象擦了擦頭上的喊,望了一眼天,「但我老覺得不應該怪他,人是人,神是神,一個在地上,一個在天上,能扯出什麼矛盾。」
溪煜舉例:「比如,弒兄。」
「我好像是聽到前一個國王飛升了,但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的話,那更昏的應該是他吧。」萬象說,「我們也曾是他的子民,他飛升上天,不就應該庇佑我們嘛,把一己私慾欲加於人,也沒好到哪裡去。」
其實萬象曾經也是信神的,拜過求過,但自從妹妹過世後,他便開始覺得這種東西荒謬了。
他後來無數次想,如果將給神仙投的功德錢攢一攢給妹妹買吃的,或許妹妹能挺過去,也能活下來。
但也只能想。
妹妹,再也回不來了。
溪煜沉默了,他看了一眼萬象,低頭繼續勞作。
「話說你記起來你叫什麼名字了嗎?」萬象突然問。
「沒有。」
萬象可能是從前照顧妹妹照顧習慣了,很暖心,對溪煜處處關懷,「我就在這附近見到你的,可能你家就在不遠處,要不明天我帶你走一圈,你認認看,說不定就想起來了呢。」
「不用。」溪煜想了想補充道,「我父母也沒了,回不回去沒什麼區別。」
「你沒有什麼兄弟姐妹嗎?」
「沒有。」
說沒有的時候,溪煜特地看了一眼羅楊的表情,他呆呆的,也沒什麼反應,只說了一句:「那你一個人挺孤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