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連接近主角都困難的廢物,又怎麼可能對主角的精神造成影響,當然要換種方式榨乾價值才行。
【你見過被撕下來的書頁嗎?】樂得欣賞宿主的慌張,系統久違地神清氣爽,【小說世界就是那張紙。】
【它脫胎於原著,以主角為核心,年復一年地運轉、完善,生根發芽,慢慢變得和現實世界沒什麼兩樣。】
【三維干預二維,好比你彎腰撿起那張紙,自然可以隨意摺疊塗抹,兩者之間的差距有如天塹,所以我才叫你別理會這些低等生命。】
符瑩十分清醒地潑下一盆冷水:【但你失敗了。】
【你們都失敗了。】她本能把自己和系統區分開。
三維干預二維是容易,三維干預三維呢?系統所說的屏障,恐怕正是因為這個世界愈發趨於完整。
「紙片」成了星球。
縱然再小,它也有屬於自己的規則,既定的命數開始被更改,蝴蝶翅膀煽動,陰差陽錯導致「男二」譚開霽提前退場。
至此,原著已然崩得千瘡百孔,親媽來了也未必能猜到「劇情」的走向,可笑系統還沾沾自喜地炫耀上帝視角。
【愚蠢!敬酒不吃吃罰酒,】捕捉到宿主嘲諷自己的思緒,機械音氣急敗壞,【叮。現發布終極挑戰……】
世界屏障鬆動,它終於接收到總部的信號與「電量」,等符瑩挑戰失敗,它便能名正言順地銷毀對方,再精挑細選下一個識趣的新宿主。
……或者乾脆放棄。
雖說越接近成熟的小世界「養分」越多——從無數紙片世界中脫穎而出的氣運,當然最值得吸收。但這個鬼地方前前後後折了幾十個同行,它才不想被罰光積分刪除數據,變成一坨純粹的鐵疙瘩,失去自己的思想。
【終極挑戰,死了都……嘶啦。】
符瑩:?
系統無暇回應。
風雨飄搖的世界屏障重新構建,儘管沒有先前穩定,卻足以將它的數據流截斷,卡在當中。
譚家公館。
二樓。
有誰強行關掉被打開的燈,三兩下拉緊窗簾,再用指腹擦淨那些涼透的污血,於混沌的黑暗裡,額帶薄汗地抱起簡青。
「沒事了。」
嗆鼻的硝煙味驅散冷膩的腥,本該似烈火熊熊,滾燙地將人灼傷,偏又混進了點熟悉的清新的洗髮水的香,溫柔褪去鋒芒。
哦。
簡青遲鈍地想,是賀臨風。
不再流動的血泊像沼澤,張牙舞爪藕斷絲連地糾纏著自己,而他,則仿佛失去意識的溺水者,一把被對方從海底撈起——
嘩啦。
新鮮空氣湧入。
簡青罕見地有些懵。
緊貼著自己的胸腔,盛著一顆咚咚咚狂跳的心臟,很吵,讓簡青沒辦法再放空,也沒辦法再想那些藥。
「你安靜點。」他張口,嗓音有種沙漠裡行走許久的滯澀,咬字卻輕而慢,透出本人不自知的軟和。
賀臨風默默把手臂收得更緊。
他難得違背簡青的意願,天知道當他看到路驍用和簡青家人相同的死法自殺時、心底有多害怕。
對方是故意的。
路驍早就決定要用這樣「盛大」的方式退場,慘烈,誇張,戲劇性十足,區別無非是暴露被抓的早晚。
他根本沒打算活。
今夜過去,路驍的名字會永遠和簡青綁在一處,連帶著那樁久遠的懸案,重見天光。
「賀臨風?」四肢麻木且僵硬,簡青習慣性忽視,拍拍對方的胳膊,「我只是被弄髒了,有點難受。」
只是胃部痙攣,頭疼欲裂,但又吐不出什麼。
沒關係。
簡青第無數次重複。
馮醫生說這是正常的軀體症狀,更荒誕恐怖的噩夢他都見過,沒道理示弱。
小孩子才會哭。
小孩子才有資格哭。
所以他把那個小小的自己拋在身後。
偏偏賀臨風固執得厲害。
「簡青。」
大半個身子蜷在對方懷中,簡青費力地仰頭,門縫點點微光灑進,那雙近在咫尺的瞳仁里,映出的青年蒼白到幾欲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