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叫遇到簡青的車。
鞋尖輕點,完美腳剎,賀臨風抬手,笑吟吟敲了敲那扇貼了防窺膜的窗戶。
假如他沒記錯,兩個小時前,自己才和簡青在簡青家的樓下互道晚安。
隨便停個車就被當場抓包的簡青:……
冤家路窄。
「賀顧問,」緩緩降下車窗,他先發制人,「你怎麼在這?」
賀臨風張口便來:「吃粉。」
簡青淡定頷首:「好巧,我也是。」
明明知道彼此都在撒謊,卻同時默契地選擇了不拆穿,四目相對,賀臨風果斷拋棄先前載了自己許久的代步工具,歸位掃碼付錢,開門坐進簡青的副駕駛。
「今天是向允遇害的第四天,你遇襲的第八天,」單刀直入,賀臨風道,「我覺得兇手會再次作案。」
「白沙街住了個女孩,叫曲桃,22歲,長相甜美,目前是字母站的小主播,兩年前曾經在欣姿醫美打過水光針。」
「以上,是我大致的推理過程,也是我來白沙街的真正理由。」
「簡總呢,要不要談談?」
簡青沉默。
他當然可以咬死自己只是閒逛,畢竟沒有哪條法律規定,簡青不能來白沙街,不能開車在深夜裡兜風。
但賀臨風已經誠懇地亮出底牌。
對方敏銳、強大、擁有近乎野獸般準確的直覺,篤定自己是為了相同的目的而來,並給他留下拒絕交流的餘地。
繼續狡辯,既是不尊重對手,亦是讓自己難堪。
他唯有沉默。
穿書者和系統的存在是自己決定帶進墳墓的秘密,更何況,他要怎麼告訴賀臨風「你只是一本小說里的一個角色」?
太殘忍又太荒唐,正常人只會把他當瘋子。
偏偏對方給足了他耐心,不急不躁,不催不鬧,仿佛自己沒拒絕,便會安靜等到天荒地老似的。
滴答。
滴答。
在時針慢吞吞跳到下一個數字前,簡青張口:「我不是兇手。」
這是他對警察說過最多的一句話。
「我知道,」完全沒料到自己會聽到這樣一個答案,賀臨風失笑,大方扯開衣領,指指脖子,「如果你是兇手,現在應該抽刀往這兒砍。」
而不是任由他的好奇發散。
簡青難以理解。
他懷疑賀臨風調來北江,就是因為太容易交付信任,受了嫌疑人的騙,繼而出現失誤被降職。
畢竟輪到汪來送自己上下班時,他沒少從對方口中聽到賀臨風的事,其中一部分,便是某人的光鮮履歷。
年紀輕輕屢破要案的「香餑餑」,怎麼會無緣無故突然落進趙局的口袋。
北江不像燕京,天然吸引人才。
「我非常可疑,」嚴肅地,簡青強調,「下次至少該……」
卻被賀臨風輕輕柔柔地打斷:「簡青,我分得清好壞。」
一番短暫的對峙後,他又叫回了他的名字。
簡青莫名有點不自在。
食指無意識摩挲方向盤,他問:「曲桃呢?」
「回家了,我親眼見她進的小區。」拿出手機擺弄幾下,賀臨風靜音打開一個直播間,放到簡青面前。
屏幕上,是個戴著粉紅耳機的年輕女生,鏡頭縮在右邊的角落,主畫面是款簡青沒玩過的遊戲。
以滾動彈幕的內容來判斷,對方水平應該不低。
「她一般會播到零點過,」資料準備充分,賀臨風介紹,「隔天上午睡覺,下午再播,偶爾發些萌寵視頻。」
簡青將目光移向右上角的時間。
九點五十八,正常來講,對方今晚應該不會再出門。
陳陽選自己當首個目標,本身就是為了把事情鬧大製造恐慌,後面沿街拋屍也是相同的道理。
穿書者想要最大限度地修復劇情,則必須按照原著兇手的邏輯行動,入室殺人風險大影響低,所以,即使簡青不確定具體的案發現場,也能推斷出它不在封閉且多處裝有監控的公寓樓內。
劇情改變了?
還是有什麼被自己疏漏的地方?
兇手尚未落網,簡青始終無法真正安心,偏過頭,他道:「我想開車轉轉。」
「行啊,正好我也想兜兜風,」不知從哪摸出了小巧支架撐住手機,賀臨風往後調了調椅背,「賽博蹲點,你隨便開。」
趕人失敗的簡青:……
連續幾天沒能好好休息,他全靠咖啡和一股執拗提著精氣神,懶得再掰扯,簡青囑咐:
「安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