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業見勾起了我的興趣,竟穿著寢衣走出殿外抓了一把雪回來,驚得宮人們直喊「陛下當心傷風」,又添炭火又倒熱茶地忙活半天。
沈業伸出掌心在我面前,示意我接住,雪球觸手冰涼,碰到手掌開始融化,我冷得受不住,把雪球放在桌上,手中捧著熱茶。
「這是初雪。」沈業對著茫茫大雪感嘆,「我們成親前兩日就下過這麼大一場雪。」
我說:「你記得我們成親的日子,是因為采瑤嗎?」
我從沒指望沈業記住我們成親的日子,他記住的只是有關孟采瑤的一切。
沈業一怔,轉而看向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薄情,我明明有了采瑤,還會愛上你…」
我無所謂地笑笑:「薄情的男人太多了,不差你這一個。」
沈業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他軟綿綿靠在背枕上,手一直在揉搓衣角,他似笑非笑地對我說:「我對你動了心後連自己都不敢相信,也不敢讓人知道,只能像往常那樣躲著你,又控制不住想見你。那段日子挺難熬的,我怕采瑤知道會難過會傷心,她與我相識多年我不能委屈她…」
這些話在西涼時他就跟我說過。
窗外的雪越來越密,我不想再就這個話題談下去,而且我更冷了,只想回床上睡覺,沈業沒有攔我,他還像剛才那樣把我搬回床上,我倆分被而眠,他很遵守承諾,沒再動歪心思。
我蓋好被子正要入睡,沈業隔著被子從身後擁住了我,他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阿言,你現在不愛我沒關係,總有一天,我會讓你重新愛上我。」
我幾乎要冷笑出來,但仍笑著答應他:「好,我等著那一天。」
37
第37章
大抵是昨夜熬得太晚,等我睡醒已是巳時了,按理來說嬪妃是要服侍皇帝更衣的,沈業起身也沒喊我,我叫來沁馨細問,原來沈業也睡過了,內官在殿外喊了好幾遍都沒醒,差點誤了上朝的時辰,他煩前朝大臣們囉嗦,抹了把臉著急忙慌就走了。
按照後宮規矩,嬪妃侍寢第二日要去見皇后,既然沒有皇后,我去見見孟采瑤也行,反正遲早都是要和她用在後宮相處的,我躲也沒有用。
萬一她哪天當了皇后那可就是後宮的老大,我不如提前跟她打好關係,混個臉熟也行。
她恐怕也在聽到西涼公主和先王妃長得相像這個消息後坐臥不安,我搶了她唾手可得的王妃之位,搶了她青梅竹馬的丈夫,我從王府消失她該是最高興的人。
如果不是沈業下旨不讓無關的人出入芙蓉殿,她早該來見我了。
孟采瑤住在拾翠殿,路途不近前一晚又下雪,宮人抬著暖轎走了快兩刻鐘才到,剛到拾翠殿便有宮人稟報,孟采瑤已坐在主位上等我。
她還是和從前一樣,喜歡青色的裝飾,紗帳是粉青的,桌上供著豆綠的花瓶,裡面插著嫩黃的水仙,殿中炭火充足如春日般溫暖,還真有種春色滿園的意境。
她原本臉上帶著和氣的笑容,但在真切看清我長相的一刻消失地無影無蹤,她從前的貼身丫鬟山茶也詫異地望著我,不露聲色地和孟采瑤交換眼神。
我內心毫無波瀾彎腰下拜:「見過夫人。」
再起身時孟采瑤已是波瀾不驚的模樣,她上前兩步虛扶著我,笑吟吟道:「昭儀妹妹不必客氣。」
孟采瑤和從前並無多少變化,柳葉細眉杏眼粉腮還是那麼好看,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幾分為人母的溫柔,她攜著我的手坐下,叫宮人上茶,周到地問我的口味,詢問我在宮中習不習慣,好像我們從未見過一般。
我朝她笑道:「原本進宮就要來看夫人,不巧那時病了好久,怕傳*染給夫人和大皇子,只好等到現在才來,請夫人勿怪,我還帶了西涼上好的皮貨要送給夫人,冬日裡穿著最是保暖舒適,我們西涼人都穿這個。」
沁馨一揚手,宮娥柳魚呈上皮貨,孟采瑤示意山茶收下,對我說:「昭儀遠道而來,還想著本宮,心意可真是難得。」
我大大咧咧地說:「陛下來求親的時候也沒說宮裡有多少娘娘,我父王就給我準備了好多東西,到時候有再多人都能送得過來,結果就只有三個人。我的隨行嫁妝里還有好多呢,夫人要是喜歡,我再送一些過來。」
孟采瑤不料我會這麼說,怔了怔又笑了,拿手帕掩了掩唇。
說了幾句話後她漫不經心道:「家父威遠侯鎮守北境,和西涼不過一山之隔,時間久了也學了些西涼的樂曲,未出嫁前常唱給我和母親聽,如今他在邊關久未還朝,我頗為想念父親,不知昭儀妹妹願不願為我唱首西涼的歌,以解我對父親的思念。」
她哪裡是要聽我唱歌,分明是想看看我會不會說西涼話,是不是從西涼來的,想驗證我的身份罷了。
我不禁腹誹,這麼想爹,她不如直接叫我聲爹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