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事者蕭燼安則渾然不覺。
蕭燼安面容嚴肅,走近王妃時,垂眸見白照影手裡還有一支箭杆,箭頭沾著血。
他先上下打量了番,沒發現白照影掛彩,這才面容稍霽,壓下掀了整座獵場找到刺客的衝動,然後方才對白照影伸出只左手:「我們回去吧,王妃。」
他的手就在白照影跟前,掌心上翻,手掌中有厚厚的繭。
蕭燼安等待王妃搭上自己的手,仍然分出些許注意力,仔細洞察著白照影的周圍。
錦衣衛情報無孔不入。
內眷獵場這頭,自然也留有錦衣衛的探子,自從成安稟報有刺客混入場地時,蕭燼安便知王妃遇到險情,他就在自己那頭待不住了。
他原本不欲高調,卻不得不立即帶著人手,出場地給白照影解圍。
他知道以金玉如意作為狩獵彩頭,敬賢帝有給他鋪路的含義。
可王妃若有任何不測……
天下對他來說,索然無味。
蕭燼安把手更向前遞出去幾分。
白照影心裡滾燙,卻沒觸碰他的手,而是連忙看自己的靴尖,二人陷入短暫的僵持。
——他委託成安,不提自己遇險,正因為不想讓蕭燼安過度保護,事事以他為中心。
他清楚蕭燼安全是好意。
可是他又控制不住,覺得自己總被蕭燼安小看。
甚至因為他興師動眾,突然勞煩了許多軍士,讓自己產生了股強烈的內疚和挫敗感。
白照影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像沒照顧好自己似的,他眼睫底下眸光輕顫。
如果手搭上去,他就徹底承認,自己要永遠被蕭燼安保護,不讓蕭燼安放心。
那樣與上輩子還有什麼區別?
前世他是病重無法自理。
今生他卻是個健康的人,也要做個可以獨立的人,不再拖累任何人。
雖然也很喜歡被蕭燼安疼愛,可是白照影不想當他的玻璃娃娃。
於是蕭燼安向他遞出了手。
白照影卻在蕭燼安掌心,橫放上去那支帶血的羽箭。
「夫君是得知獵場有刺客,來保護大家的嘛?」
蕭燼安凝眸。
他握住箭杆,將箭身橫放在身前輕轉。
他倏然幅度不大地抬眉,發現這支箭杆,與先前成安帶來給獵苑負責人報訊的那支截然不同,這支箭上有刻字。
那箭上寫著「雲中郡王府」。
這是他王妃的箭!
是白照影射出去的箭支,命中了不知什麼目標,這讓蕭燼安有些訝異地抬起輪廓深邃的眉眼。
蕭燼安再度打量,他那看上去很小隻的王妃。
那道目光中有些曾經沒有的感情,像是見到了如同鑽石般的王妃,另一個不同的切面。
王妃忽閃著雙桃花眼朝著他笑,透著天真得意:「我用夫君教給我的箭法,還有夫君教給我的兵法,我拿你嚇唬了那個刺客,那刺客剛一現身,我就把他給射中啦。」
話畢白照影向成安伸手,拿過來那支沒刻姓名的羽箭。
白照影將羽箭舉起。
獵場所有人目光更加聚集於他們。
白照影對各府內眷解釋道:「諸位,我剛才在獵場撿到無主羽箭,推斷場地混進了刺客。我立刻向獵苑負責人舉報,殿下這才率領錦衣衛和士兵們迅速搜查,為了確保大家的安全。」
白照影巧妙地將蕭燼安的出現,歸因為,蕭燼安在意這個獵場所有人,而不僅僅是自己。
他既成全了夫君身為雲中郡王的顏面,也讓自己在眾人面前顯得機智勇敢,不會太丟人。
羽箭被白照影遞出去。
各府內眷你傳我,我傳他,傳覽觀看,各個心頭震撼,接著心有餘悸地鎖眉:
「還真有個刺客混進來了……」
「這是哪府沒管好自己的人?」
「幸好有殿下趕到,不然我們還不知道會有刺客混進來,真是嚇人。」
「郡王殿下果然是英雄,不僅自己武藝高強,還教出位有勇有謀的王妃,真是一對佳偶。」
傳到最後,在場者紛紛點頭。
央央姑娘目光悄然投向蕭燼安,卻深深地凝望了一眼,對方眼裡唯有王妃。
央央收回了視線。
大部分人此前都沒見過雲中郡王本尊,頭回相見,竟是皆為他所救,眾人對蕭燼安充滿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