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換衣、湯沐等地,填滿帳篷的角落。
王爺和王妃的臥房占地不大,沒有架子床,只是張梨花木雙人榻,出門在外,這樣的條件也已經很不錯了。
小九洗好又烘乾回來:「到處都在紮營,亂得很,現在洗澡太不方便了。」
都督一頭拱開帳篷,毛茸茸的。
外頭營地里起點了火把,已完全入夜。貴胄們還在陸陸續續進駐大興獵苑,錘子楔鉚釘的聲音未絕,砰砰,砰砰。
蕭明鈺進帳就賴進了坐榻,小狗在茶桌間來回竄動,一會兒去鬧蕭明鈺,一會兒去找白照影。
白照影正在吃點心:「是成美從家裡帶的,嘗嘗。」
蕭明鈺咬了口黃澄澄的東西,眼前一亮,吃著個鴨蛋黃:「這吃食宮裡可沒見過啊。」
「蛋黃酥。」白照影說,「來自我老家。」
「嫂子老家不就是上京的嗎?上京白氏啊。」
「祖上、祖上。」白照影連忙找補。
兩碟蛋黃酥吃完,屋裡無甚意思,說了會兒閒話,眼看著快戌時末刻了,蕭明鈺還不想走。
九皇子人困得難受,狗也困得栽頭。
白照影也困,但有個客人在跟前,他也不好丟下客人睡覺。委婉問道:「這麼晚了,陳娘娘不找你?」
「不找,現在母妃整夜伴駕,感覺,她像是希望我,離得越遠越好。」
「為何?」白照影好奇想問,又有打聽皇帝私事的嫌疑,儘快住口,「不便說也無妨。」
九皇子沒那麼多心思:「我父皇性格變得更加奇怪。順著他說,會犯錯,逆著他說,更不可。」
白照影默然。
九皇子撥拉著小狗腦袋,邊摸邊道:「皇宮裡最近有個燒龍鱗的傳聞,父皇雖不說,但我覺得他很介意,宮中原本是炭盆地龍對半分,現在沒有炭盆,只有地龍……」
「燒不起地龍的宮殿,就很冷。」
「芳林苑冷得很,母妃不想我跟她受凍,她針灸給父皇助眠,好像因為這個復了寵。」
小狗嗚嗚地趴在主人腿上睡著了。
「可我覺得母妃……」
——並不快樂。
九皇子年少單純,但,再單純,也知道有些話不敢說。
九皇子長長打了個哈欠。
他從小就跟敬賢帝沒有父子情分,再被麗妃攪和,更是見皇帝猶如老鼠見貓。
何況現在皇帝還搶走了他的娘,讓他娘在皇帝跟前,說些昧良心的話。
九皇子面色不太好看,神情躲躲閃閃,抱狗又緊了幾分。
他低聲道:「倭國進犯那回,父皇動怒,處死許多頭番邦異獸。但其實,都督就是只番邦犬,我怕哪天父皇疑神疑鬼,把都督殺掉了。」
毛茸茸的小狗,在睡夢裡不安地蹬蹬小腿。
白照影多少知曉,看似天潢貴胄的蕭明鈺,其實從小備受外界打壓,朋友就是這條小狗。
母親和朋友如果都被奪走,小九恐怕要崩潰。
對於此人賴在帳篷里不走的行為,白照影也算有了數,表示理解和同情。
寒風乍然吹過平野——
帳篷里,厚重的氈簾被掀開一角,案頭燭火閃動瞬息。
火光閃得白照影微微眯起眼睛。
還有點頭痛。
白照影揉揉右邊的額頭。
雖然,他看的閒書不多,但基本判斷能力是有的。
《宅斗之庶子欲孽》,結局是七皇子夫婦封王登後。
眼看著老皇帝這意思,多疑敏感,喜怒無常,強弩之末……怎麼看怎麼是快要駕崩。
老皇帝都快沒了。
可是七皇子夫婦,甚至根本沒變成一對兒,兩人分別靜修且落魄。
至於那個當初出征必死的劇情,也沒有應驗,蕭燼安回來了,戰後升職。
這書怎麼回事?
還是同樣的感覺,他越看,越以為這是換卷改題的節奏。
那么正確答案是哪個?
白照影心裡很不清楚。
他和蕭燼安如今兩情相悅,未來的日子,也要好好盤算。
如果知曉誰是下任皇帝,他們也好提前經營一下關係,最好不至於跟上批主角似的,雙方明槍暗箭,幾乎你死我活。
「小九,你的夢想是什麼?」
反正閒聊,反正未來的皇帝候選人就在跟前,不妨探探他的底,白照影問。
九皇子:「多養都督幾年,帶我母妃,離宮開府。」
「那你自己的事情呢,你想幹什麼?」
「我想陪陪他們,不好嗎,」蕭明鈺撓頭,顯得困惑不解,「人一定要干出些大事嗎?」
「呃,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