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徹臉上滲汗。
金身基座磋磨地面,佛像蓮台挪動。
蕭明徹似乎使出來全身力氣,可白兮然只覺得煩躁,又在心裏面自暴自棄地想著:興許這事就是這麼回事,沒什麼好歡愉的……
他借勢指甲摳下了佛像蓮坐的金箔,一枚枚藏在手掌里。每次他都會藏一點兒。
清心寺是國寺,佛像金身塑得都與別處不同。
金像每片金箔花紋以細膩的線條勾勒出佛陀講經、弟子聽法、天女散花這些佛家典故。
白兮然將它們藏起來,隨身攜帶。
他早就不相信蕭明徹對他還有真心,金箔能夠當作證據,最後拿捏蕭明徹母子一把。
他要皇子妃的身份!!!
他要當皇后!!!
白兮然視野顫動,咬牙狠心,繼續配合蕭明徹。
他強裝快活,果然哄得蕭明徹大喜。
蕭明徹自欺欺人,以為自己嘗試成功了,他扳起白兮然的下頦,壓低了嗓音狠狠問:
——「感受如何?」
白兮然忍住沒吐在七皇子身上。
大局為重,他強扯出來個笑容:「七殿下龍精虎猛,不輸以往,令人心神蕩漾。」
蕭明徹滿意地撈起他一把頭髮,擱在唇邊輕嗅。
酒氣濃烈得像把酒棚挪到佛堂里似的!
蕭明徹還待再試。
白兮然卻按住他即將壓下來的肩膀,趁著蕭明徹心情好,趕緊把話題引向了別處。
「七殿下雄風已振,可你是天之驕子,怎能就此蟄伏山寺?」
「……」
蕭明徹的動作忽然停頓。
他目光由貪婪痴妄,變得逐漸銳利,似乎在思考白兮然的話。
而白兮然觀察蕭明徹的反應,繼續道:「殿下再不回皇宮,恐怕是要老死在這座破廟裡了!等到皇位更迭完畢,殿下豈不是要引頸受戮?」
一陣徹骨的寒風穿過老廟。
佛堂里,破破爛爛的經幡搖曳,帶出到處稀里嘩啦的窗紙聲響。
使得此間竟不像是佛堂,陰森宛如鬼宅。
蕭明徹越發浮現出狠辣之色,他的指端緊緊扣進白兮然的肩膀,將對方的上臂立時攥出許多塊黑青。
蕭明徹突然放開白兮然。
矚目白兮然狼狽的樣子,他忽然浮現起對另一個人強烈的渴望,緩緩站直身體。
蕭明徹兩腮筋肉抽動,聲音寒意十足:「你說得對。」
敬賢帝年事已高,渾身纏繞著傷病,說隨時駕崩都有可能。
老皇帝假如暴斃,他身邊尚存兩個皇子,可這倆誰也干不過蕭燼安!
蕭燼安完全有實力,直接搶來龍椅坐。
如今蕭燼安在幹什麼……
是不是收攏人心?是不是梳理勢力?是不是清除了自己在上京城多年的布局?
蕭明徹終於回過味兒來!
他在京外一籌莫展,對方卻在突飛猛進。
時不我待,蕭明徹也許都沒有再猶豫的機會,他必須儘快返回朝廷。
蕭明徹對著佛堂外洪聲道:「高朔!」
「屬下在。」高朔回答。
對於白兮然混進清心寺跟七皇子鬼混的事情,高朔勸諫多次,但是無濟於事。
所以高朔一直遠遠地守在佛堂或者禪房外,既不會聽得太清,也不至於召喚不來:「七殿下什麼吩咐?」
「皇都發生了甚,蕭燼安何種動向,快去打探,我要聽,我現在就要聽……」
蕭明徹那道辨識度頗高的男中音發顫。
高朔最近被他支派,到處為蕭明徹買藥買酒,尋覓良方,倒是經常進城,多少知道些情況。
高朔跪稟道:「前幾天,沿海倭寇進犯,倭寇匪首留下狂言,陛下被松浦春繁所激,為證明自己尚未年老,宣揚大虞國威,決定親自率領宗室及部分朝臣秋獵。」
「秋獵?」蕭明徹低喃。
北方天寒,舟車勞頓,一路顛簸,更何況獵場環境條件遠不如皇宮,出獵又有危險。
這回說敬賢帝是人老逞強也不為過。
蕭明徹心中那股不安感更加明顯。
白兮然恭順道:「我願意替七殿下代筆上書,懇請陛下給你隨駕的機會。也請七殿下念在你我之間的情分,准許我一道前往。」
「我想陪伴殿下,也想見見麗娘娘。我還有寶物獻給咱們母妃。」
白兮然眼前浮現起,他剛繪製完畢的那幅戰船草圖。
他心中早有執念,也有安排。
白兮然怎麼也要達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