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照影想到自己顛來倒去, 被蕭燼安收入眼底的方式。
他暗中代入蕭燼安的視角, 血脈瞬時賁張。
他趁九皇子不注意,挽起袖子, 瞧了眼綴滿胳膊的桃花瓣。
他紅著臉想像蕭燼安在做這件事時的感覺, 腦海里逐漸浮現出幾個字:征服者。
白照影靠在車廂邊緣, 理了理袖子。
他從車角拉過張蓋毯攏住自己,目光投向車外,暖暖和和地繼續逛街。
下午的豐厚集和上午相比, 開門的店肆更多。
白照影和蕭明鈺隨著人流,穿梭在各式各樣的攤位之間。
因為不愁銷路,所以,午後許多特色商鋪方才懶洋洋地開始營業。
譬如售賣異國香料的商鋪。
開店的是個大鬍子綠眼睛的男人,在集上有些名氣,叫羅勒。
羅勒哪怕再晚打開店門,也會瞬間被高門內眷派來的丫鬟小廝包圍,他們家有種商品叫「阿剌吉」。
「阿剌吉」沿著絲綢之路而來,使用以後,哪怕沒佩香囊,人也會滿身芳香,甜蜜誘人極了,故而每瓶價格堪比黃金。
可惜唯獨這個熱鬧,白照影並不稀罕。
「阿剌吉」就是香水,只是大虞朝尚未掌握香水蒸餾技術,才會對它趨之若鶩。
白照影不上當。
當然,也沒想過做香水賣錢,不會做。
帶骨鮑螺倒是值得嘗嘗,奶呼呼的,好吃,像泡芙去掉外面那層面衣,但比泡芙填充的奶油更加醇厚優良。
帶骨鮑螺是已經失傳了的味道。
總之整天裡,每個人都買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得車廂幾乎沒地方容身。
就連都督都被香包鈴鐺之類的掛滿了,小狗移動,渾身亂響。
豐厚集在白照影等人花費五六個時辰以後,總算逛了個七七八八。
直到星斗滿天,豐厚集行人漸稀,遊玩方才到了最後一程。
白照影和蕭明鈺,臨別前要體驗在路邊攤點倆菜,再喝個小酒。
真不是因為他倆誰沒吃飽。
真是因為這倆人,一個是上輩子因病閱歷太淺,另一個是這輩子因為身份不太自由。
好容易出來放風,倆人都想感受把練攤的快樂。
就索性連茸茸跟成安都給留在車上,郡王府的車不准跟來,小狗也沒帶著,倆人微服徑直去了酒棚。
自是先觀察了番酒棚的環境,四五張桌子,若干把條凳,沒有可疑的醉醺醺的人物,白照影和蕭明鈺方才在酒棚入座。
便有女聲招呼道:「兩個亮閃閃的小郎君,坐,這般富貴人家的打扮,定是頭一回來咱這小攤吧?是篩酒炒菜解解饞,還是陪你倆解解悶?」
「……」
那酒棚老闆娘過於潑辣,即使深秋還挽著雙袖,露出結實的胳膊,右臂束著金條脫。
她完全沒覺得說話不合適。
白照影和蕭明鈺,兩張想故作成熟的小白紙,齊齊被噎住了瞬,相互看著。
老闆娘瞧這倆好看,逗得更上癮了:「既不解饞又不解悶,難道是特地來看姐姐的?」
「哈哈哈哈哈——」
酒棚為數不多的酒客大笑起來。
有漢子道:「潘大娘子,你家那口子喝迷瞪了沒出來掌勺,知道你多出倆小情郎嗎?」
「知道更好,整日灌黃湯不幹活,我踹了他。」老闆娘跟著插科打諢,繼續調侃道,「就是不曉得兩位俊俏小公子願不願意呀?」
「大娘子威武!」
「我敬大娘子一碗女兒紅!」
「……」
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
這酒棚里的女子漢子,行事做派,又與上京貴族截然不同。
白照影只覺自己剛習慣了跟皇室的人相處,倏然被拉到另外的世界,他有點不適應。
但,也很有趣。
他果然還是見得世面太少了。
白照影搜腸刮肚地故作成熟:「來套花毛一體,溫兩碗酒。」
行話對路,引來九皇子崇拜的目光。
潘大娘子麻利地煮酒盛豆,端上來花生豆毛豆,小攤實在,幾文錢售價卻給得很多。
白照影瞧著那酒碗,碗口倒映出自己的臉,人影搖動。
這應該就是自釀的米酒,有點濁,聞著不辣,表面泛起濃郁的酒香。
蕭明鈺還惦著剛才嫂子點菜,點出花毛一體的高光時刻,尋思著自己不能落後,為了不給嫂子丟人,端碗仰脖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