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看不慣崔執簡接近,偏偏他愛妃就是待見崔執簡。
但這種青睞,表面看起來,也沒超過逾矩的範疇,自己想讓他倆劃清界限都沒法明說。
蕭燼安氣悶,語氣又冷淡幾分,又隱約透著傲然:「愛妃當眾維護我,怕不會與我義絕。」
「崔某說得正是義絕之事。」
蕭燼安氣得差點兒從車窗衝出去。
卻聽崔執簡在車窗外,虔誠拱手致歉道:「崔某當時登門入府,誤會世子害得狐狐失明,狐狐今日公開澄清,失明乃是意外。崔某不勝歉疚,在此與世子賠禮,萬望世子海涵。」
如玉君子崔執簡,與那蕭明徹萬萬不同。
他才不會搬出,給自己挽回顏面,錯便是錯,崔執簡拜得誠懇。
倒整得蕭燼安對這種人,閻羅脾氣也沒有發作的餘地,擺擺手:「知道了。」
黑著臉繼續讓成安往前開。
白照影拱啊拱,幾乎趴在蕭燼安腿面。
他要扒住窗框,拱到窗邊,聲音溢出車廂:「表哥再見!表哥注意安全!」
隋王府車駕漸行漸遠。
崔執簡又面對著馬車背影,夕陽斜照,顯得自己異常孤兀。
世子蕭燼安今日做出數樁義舉,說明他並非霸道無理、濫殺無辜的人,相反,他在軍務方面展露出來的天分,以及這人本身的肅殺氣質,倒像是個渾然天成的將才。
狐狐是否嫁得開心呢?
他想自欺欺人,騙自己說,狐狐嫁得不歡喜。
但是剛才透過窗子,狐狐在那蕭燼安身上左竄右竄,作亂的小貓似的,狐狐若無其事,那蕭燼安也並未多言。
——「表哥再見。」
崔執簡心裡狠狠一刺!
到底他是個君子,成也君子,敗也君子。
崔執簡在斜陽餘暉下,失神地凝望自己被夕陽拉長的影子,落寞感翻了幾倍。
卻並沒有泛起任何吟詩作賦,記錄這種情懷的雅意,只是千萬孤獨悵惘而已。
他勸自己,再等等看。
***
車廂裡面。
白照影還扒著窗框欲跟崔執簡搭話。
今天聲望樓整個一連串事件,尤其是他拆穿白兮然那段,表哥的助力功不可沒。
即使他沒能親眼見到白兮然張口結舌、滿面漲紅的樣子,他也能猜到,白兮然見到表哥出場時,肯定是快要氣死了的。
不管,他單方面決定,他欠表哥另一頓飯。
表哥太靠譜了!!!
縱使馬車距離崔執簡,已經離得很遠了。
白照影因為出神,還是保持著向外看的姿勢,一條腿壓在蕭燼安的大腿,那姿勢不太穩。
身下的馬車顛簸,路況不妙。
白照影必須得穩穩扒住窗框,才不至於整個人,撲到蕭燼安懷裡跌倒。
他為了不招惹蕭燼安生氣,很乖地保持那個探頭的姿勢,欲捱過這段石子路。
卻氣得蕭燼安心眼兒瞬間變窄。
——怎麼還在看崔執簡,他愛妃怎麼能看別的男人???
蕭燼安沉重地醞釀了幾個呼吸。
白照影仍不敢動。
蕭燼安伸出大手,拍了拍白照影單薄的後背,瞧他跟貓搭拱橋似的。
蕭燼安佯裝大度:「就這麼捨不得?」
白照影聽不出話里的醋意,隱約覺得怪怪的。
但大魔王不是壞人,他有點兒想跟大魔王修好,畢竟住在一個屋檐下,他也希望大魔王,能接納自己的表哥。
白照影試著推薦,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小心地扭頭:「我表哥人很好的,還是個好官。」
蕭燼安心裡打翻的那壇醋,提純了好幾個度。
醋酸橫斜。
他卻還在硬裝洋蒜:「嗯。」
引得白照影誤以為受到鼓勵,再往前推薦了些,欲給大魔王與表哥冰釋前嫌,製造機會:
「我……想請表哥吃飯,就在咱們家裡,可不可以?」
蕭燼安深深被那聲「咱們家」取悅,想迅速答應世子妃所有要求。
可又對即將引狼入室擔憂,他的世子妃,為何那麼想見崔執簡……
——白照影,不是自願嫁給他的。
——白照影,曾經能嫁到個和睦的家庭。
這是蕭燼安無法消解的心結。
這段婚姻締造時,就比兩情相悅的婚姻來得不同。
蕭燼安心被醋給泡透了,後勁兒更是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