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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也不再刻意隱藏自己的意思。經過昨天連續的幾件事,就連瞎子都應該看得出來,他把白照影放在心上。

當然,世子院的所有人都並不瞎。

正因為不瞎,所以各個都乖覺得很,不來礙眼也不討嫌:

一大早成安就到吏部補條子請假。

成美也沒著急催主人用膳,而是把餐盤放在南屋外間,還給白照影熬好了安神的湯藥。

茸茸小丫頭雖然擔心少爺,但也是很乖地,搬小板凳坐在南屋門口守著。

庭院裡侍女們在灑掃,聲音輕細。竹掃把剮蹭地面,響聲沙沙。

幾個侍從搬走了斷開的石桌,各自保持著沉默。

外面,世子院的所有人,都在成人之美。

屋裡,這片刻間的廝守,讓蕭燼安感到無比愉悅。

他給他世子妃餵湯藥,一勺一勺地喂,看甜白瓷調羹,抵開白照影桃花色的唇瓣,輕輕撬開條縫隙,然後棕褐色的藥汁流進嘴裡,他拿帕子小心翼翼給愛妻擦嘴角。

餵完藥,他摸摸白照影的額頭。

白照影額發全乾了,沒發熱,在被窩裡讓人小心呵護了幾個時辰,體溫恢復過來,頭髮絲都透著股暖香。

白照影纏人地蹭他的手。

白照影睡著時尤其可愛。

從醒著時的機靈小動物,變成懵懂小動物,滿頭絨毛似的軟發,他在蕭燼安掌心摩挲,把蕭燼安整個人的陰森感全熨平了。

蕭燼安嘴角漾著笑意,滿心言語,似乎都已忘記,唯獨只剩下「吾妻可憐可愛」而已。

蕭燼安在腦海千千萬萬遍重複。

……

「殿下。」

下午,有聲音隔著南屋的帘子傳進來。

屋內屋外隔著道蝦須簾,屋裡顯得影影綽綽。

是薛明。

這是他在錦衣衛的親信,想必有事要稟。蕭燼安在聽,卻完全沒把目光,往簾外分給薛明半點。

當然薛明也並不敢有任何意見。自是聽說了昨晚世子妃墜湖的事,世子向來在意世子妃,能有空接見自己,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許家那樁案子結了。」薛明稟道,這南屋附近沒有外人,薛明耳聽八方,聲音不大。

「殿下雖讓屬下幾個主理此事,但我等人微言輕,報上去的還是殿下主辦。所以上頭很快給了回應,許茁挪用軍武確有其事,其中還牽出了武備庫盤點環節的漏洞,聖上龍心大悅。」

「聖上口諭褒獎殿下,我等也跟著沾光。」

薛明段莽能得蕭燼安的重用,正是因為各取所需。

薛明自知身份寒微,想往上攀爬,當然要依靠蕭燼安,世子的交代他都不遺餘力地辦好。

這種借勢而起的行為,蕭燼安並不評價對錯。

蕭燼安只關心重要的事:「老七有動靜嗎?」

薛明稟道:「七皇子近來似乎跟兵部的一些人,走得更近了幾分。我等在他身邊安插了探子。但他身邊也有高手,太多的消息打聽不到。」

蕭燼安淡淡的:「老七以前自視甚高,覺得聖朝以文治國,他不待見兵魯子。」

「那為何有此轉變?」薛明揚起眉梢。

蕭燼安語氣未變:「當然因為我是個武官,在皇帝面前如魚得水,讓他發覺武職也好,想結交些武將。」

「敢問殿下,應該如何應對?」薛明請示。

蕭燼安嗤笑:「無妨,先讓他胡鬧。兒時在大本堂,就是我讀《論語》,他也讀。還故意偷看,跟我讀同一頁一行。老七向來畫虎不成,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想幹什麼,不必自亂陣腳。」

薛明低頭頷首:「是……」總覺得殿下他語氣輕鬆,還在漫談,當是心情很好。

那殿下到底想幹什麼?

薛明不由理了理殿下在意的細節,以及殿下託付他們,暗暗打聽的那些瑣事。

薛明勝在機智,運用他的腦袋,細細地琢磨出來,其實從始至終,殿下抓大放小,只攥緊了兩張底牌——軍權、情報。

以殿下的出身和名聲,註定沒法像正牌皇子那般,交結文人雅士,提升自己的存在感。

他只能走另一條路。

用刀劍劈開條血路!

這條路太過艱險,七皇子等人,慣來養尊處優,爭儲也不過是為了延續這種日子,必定不會踏足。

唯獨殿下會,因他爭不著那把椅子,就沒法活。

薛明想著,如果沒猜錯,在錦衣衛站住腳之後,世子殿下必然不滿足於此,早把目光投到戰場上去了。

世子想立下戰功,堂堂正正有自己的力量,而非利益交換,結交戰將。

聽說瓦剌人近來很不安生……

薛明喉頭湧上陣熱辣。

忽覺得這樣的男子,身世雖不光明,爭儲手段卻極為強硬,竟不失為正道。

薛明不免覺得汗顏,他跟隨殿下做事,起初不過是想投機,謀條高人一等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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