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僅僅是出來轉一圈,真沒想到又會招惹到七皇子。
白照影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半步,無論如何,想趕緊認錯。
怎知自己分明是擺出要道歉的態度,卻使得蕭燼安的臉色,頓時比剛才還陰沉了七八分。
蕭燼安眉眼暗下去,滿身森森然然,正紅色衣服上面絢麗的龍紋,都好像猙獰的野獸。
白照影抿了抿嘴唇,變得不明所以,怎會突然就來氣呢?
這種壓迫感,使他向後再退了幾分,蕭燼安表情更加難看,就快要淌黑水了。
白照影莫名其妙歪了歪頭。
這一點小小的困惑,徹底激怒了蕭燼安,使他動作先於意識之前,拉過白照影的胳膊,將兩人之間分開的那點兒距離強行彌合。
白照影忽被拉了個踉蹌,鼻樑砸在蕭燼安的胸膛,撞得他鼻酸。
旋即心慌不已,心臟亂蹦,手也在抖。
「夫夫夫……夫君?」
白照影以為蕭燼安,是因為亂跑才對自己發作。他還在想,接下來會不會挨揍,以為蕭燼安還會再懲罰自己,蕭燼安卻凝住了。
蕭燼安眸光幽邃,咀嚼著白照影那個後退的舉動。
此時白照影后面就站著蕭明徹。
半步退回,白照影的人就與蕭明徹接近幾分。
而蕭明徹眼眸豁亮,似乎腦海有某些齷齪想法被印證,從牙縫漏出道很輕微的笑聲。
因為這一連串的反應,蕭燼安肺腑燃燒起一把大火,他不為人知,被火勢熾烈地炙烤。
剛才少年匆匆離開隆慶殿,他變得煩躁。自己在隆慶殿也沒能呆上多久。
他出門尋找少年,對方又突然躲避自己,蕭燼安心臟猶如懸於高空,像隨風忽上忽下的。
蕭燼安再度歸咎為自己的瘋病沒完全治好。
既已有了理由,蕭燼安半數同自己和解。
他把反覆無常,自相矛盾,全都蠻橫地歸咎於復發瘋症。
瘋了就什麼都能解釋。
所以他既不能容忍白照影糾纏自己,同樣更不准白照影忽冷忽熱。
蕭燼安將白照影單臂困住,摁在懷裡不能動,感受到白照影略作掙扎,像落水的小雞胡亂撲騰,最後發現徒勞無功,白照影只能趴在自己肩膀,折騰累了。
桃花甜香縈滿襟懷。
蕭燼安嘴角微彎起個弧度。心緒略有平靜。
然後他把銳利而挑釁的目光拋回給蕭明徹,使蕭明徹身體打了好幾個哆嗦。
蕭明徹後背寒透。其實只是動了動綺念,根本還沒碰到隋王世子妃,可是蕭燼安的眼神,就像是要用眼刀,將他一刀刀凌遲似的。
縱使他對白照影更起興致,到底還是不敢表現。七皇子委頓下來。
於是收起滿身狎昵的態度,如同傍晚在御道那般,蕭明徹再度規規矩矩對兩人行了個禮。
七皇子操著口華麗的男中音恭敬道:「我在宮中隨意漫步消食,見到世子妃,覺得他背影很像我認識的人,無意間追逐堂嫂許久,堂哥是否誤會了?」
堂哥,堂嫂……
世子,世子妃……
外人看來,他們是一對,他是自己的妻子。
白照影是在萬千默默路人里,與他生生牽扯出來的一道聯繫。
是所有人遠離自己背棄自己時,硬要賴在他身邊的那個。
蕭燼安心緒在混亂和平靜間來回跳蕩,最後低頭看了眼懷中。
懷裡白照影見只是被抱了抱,沒什麼後果,還以為是蕭燼安跟七皇子關係不太好,又想拿自己做筏子,嘲笑七皇子獵艷失敗。
白照影勉勉強強,覺得邏輯差不多能說通,心稍微放了下來。
雖然害怕大魔王,但更厭煩大流氓。
白照影想明白了,配合地回抱住蕭燼安,抵著蕭燼安的胸膛抬起小臉,桃花眼水濛濛的。
他一邊跟蕭燼安道歉一邊說:「對不起夫君,我出完小恭想到附近走走,不小心迷了路,所以遲遲沒回隆慶殿。還得麻煩夫君親自尋我。我再不會這樣了。」
話畢白照影儘量想讓他們之間的關係顯得更親密些,在蕭燼安衣袍上陣陣亂蹭。
緊挨著大魔王的感覺並不太好。
但至少還有好聞的雪松味,和專屬於蕭燼安的一點點鐵鏽氣息,能暫時緩解白照影的緊張感,白照影最後沒詞可說,就在蕭燼安身上埋頭。
拿大魔王對付大流氓,以毒攻毒,卓有成效。
這次是白照影頭一回,從蕭燼安的臉上,看到明顯的滿意的表情,他明明挺直了身子,卻顯得很放鬆,仿佛剛才的滿身陰戾,都慢慢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