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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表弟,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是很內向的性格。因為他太怯懦,姑母才在臨終前託付自己永遠照顧他,崔白兩家於是定下婚約。

可是前不久姑丈商定兩家退婚,退婚次日,他就收到了他表弟的下落,原來白照影竟被白家偷梁換柱,到了隋王府替嫁!

隔日,他又收到了全城大夫為表弟白照影看診的傳聞,動用了那麼多大夫,表弟果然在王府受到磋磨。

於情於理,他身負託孤之重。縱使婚約取消,也不能置身事外,愧對姑母的在天之靈,這是他對白照影的責任。

……曾經他對白照影唯有責任。

如今。

婚事的責任卸下來,崔執簡望著白照影,竟莫名心中浮現起一絲惆悵。他把那股不該出現的情緒壓下去,問:「坊間傳聞你在王府出了些事情,現在解決了嗎?」

白照影一時語塞。

怎麼說呢?他確實報復了許側妃,但今後還要生活在同一個屋檐底下。至於蕭燼安那邊,自己更是與他相處得如履薄冰,境況實在不容樂觀。

但揚起來卻是個微笑,因為不願讓這本書里,唯一一個肯關心自己的家人為自己擔憂,算是彌補他上輩子沒有餘力,為家人做些什麼的遺憾吧。

「我很好,解決啦。」

笑容也是崔執簡完全沒見過的鮮活神態。

崔執簡凝了凝,對他的話半信半疑,從身後撈出個牛皮紙袋,懸在白照影眼前搖了搖,牛皮紙包上面覆著紅封。

崔執簡溫聲說:「我給你帶來些好東西,嘗嘗看,是你喜歡的。」

他喜歡什麼?

原主的喜歡,跟自己一樣嗎?

那種熟悉的被照顧的感覺浮現上來。

白照影竟又對崔執簡多出幾分信任,湊近紙包歪頭去看。

崔執簡慢條斯理地把麻繩解開,紅封緩緩取下來,牛皮紙裡頭露出幾十個粽子狀的糖果,顏色如寶石,是一個個粽子糖,每顆都晶瑩剔透。

白照影眼睛亮了亮。

前世他怕血糖失衡不怎麼敢吃甜食,這輩子雖然活得更加舉步維艱,但他一直儘量在滿足口腹之慾。

他在崔執簡手上認真挑選起來——薄荷味的太涼,桂花味的又有點太膩……他挑挑揀揀給每顆糖果找了個不想先吃它的理由,最後拈了顆最符合心意的玫瑰松子糖含在嘴裡。

花香在口中暈開,白照影眼睛裡的光更亮了:

「謝謝表哥,粽子糖真好吃。」

掌心被白照影隔著牛皮紙來回撥弄,白照影指尖將觸未觸,像蝴蝶在手掌起舞,痒痒的。

白照影滿足地享用了幾塊糖,崔執簡卻還伸著手。

直到白照影問:「表哥?」

崔執簡方才滯後地冒出句:「吃太多糖牙疼。」

他把他當自家人,白照影自然而然地嗔怪:「牙疼也是都怪你。你不買糖我就不吃了。要是我真長了蟲牙,表哥要向我道歉。」

崔執簡:「……」

隔了好半晌,崔執簡方才微微抬起唇角,溫柔的眼眸將白照影包容進去:「好。」

他將白照影看得仔細,見到白照影擦手時,手腕往下有道紅痕,是塊新受的傷。

崔執簡思緒默默繃緊。

他知道蕭燼安是怎樣的人,宮廷宴飲,時令節會,凡有這個人出現,幾乎當場便會流傳他荒誕無稽的風聞。

以往崔執簡秉持君子之道,認為與這種人井水不犯河水,避而遠之即可。

現在白照影卻成這瘋子的直接受害者。

崔執簡既氣憤又憐惜,因為這塊傷,他眉目冷下來,對白照影道:「隋王府不比其他宅院,姑丈跟白家暫時顧不上你。可你不必有動輒得咎的擔憂,若你真受了委屈,或有性命之虞,縱使拼卻功名爵位不要,我崔執簡也會護你周全,讓隋王府知曉,你的母族也有底氣。」

「……」

他的話還沒說完,白照影就感到心底憑空升出一陣熱流,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輕輕吸了口氣,再次不著痕跡地來回打量,覺得崔執簡身上有種很熟悉的氣質。

溫柔又從容,很像他們白家的長輩。

白照影思緒亂搭。

從崔執簡這個人,突然回想起書中崔執簡的結局——他承襲了文翰侯的爵位,官職做到大虞朝順天府府尹,也就是上京市□□。

原書圍繞白兮然和七皇子展開,像崔執簡這樣的能臣角色,也許被安排成主角攻受在政壇的助力。白照影沒想到這個人會是自己的表哥。

所以,他為崔執簡高興,也為自己高興。

白照影想:如果隋王府這條劇情走完,蕭燼安戰死,他在上京就是寡夫,寡夫門前是非多,但他至少還有個表哥可以依靠,想必不會有誰能欺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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