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田愣住,緊接著想到一個可能,哈哈哈笑著說:「你倆是怕被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嘲笑嗎?」
凌捷打斷她,給了一個更充分的理由:「我跟你爸離婚的時候過戶了房子,要是短時間內復婚,會被稅務局當成假離婚轉移財產處理,補征所得稅的。」
凌田驚了,作為一個年收入遠未達到起征點的年輕人,她在稅法方面可以說一無所知,完全沒想到還能有這阻礙不讓她的爸爸媽媽結婚。
「那你們打算怎麼辦?」她很是憂慮地問。
凌捷卻無所謂,說:「那就先不復了唄,不過就是一個本子。」
凌田無言以對,揶揄:「把我變成離異家庭子女也就算了,但那種父母在談戀愛的離異家庭就有點奇怪了不是嗎?」
凌捷接口說:「可是我真覺得這樣挺好的……」
凌田伸手指著她,說:「所以你倆真就是在談戀愛咯,被我一試就試出來了。」
凌捷不予置評,只道:「不是有個脫口秀段子裡說過嘛,結婚年頭長了,就好像單身了很久。」
「什麼意思?」凌田聽到過這種說法,但並不理解。
凌捷想了想,說:「就是結了婚反而更孤單。難過的時候也不想開口溝通,因為對方也很忙很難,說出來也解決不了問題,說不定回一句你以為我很輕鬆嗎,自找無趣。反正有證在手,所以不在乎,或者想著以後總會有時間……」冷冰冰的現實,她語氣雲淡風輕。
總是忙,總想著以後有時間,凌田記得田嘉木也說過類似的話。
「分開了難道就會變好?」她反問。
凌捷說:「可能吧,總之不著急。」
凌田再次揶揄:「好吧,40 幾歲正是闖蕩的年紀,拼搏的年紀,談戀愛的年紀。」
凌捷笑出來。
「所以,談得怎麼樣?」凌田又問。
雖然有點尷尬,但她真的好奇,既然基於多巴胺的激情三個月就沒有了,那父母之間在三十年之後是怎樣一種感情。
凌捷又想了想,說:「真就是左手拉右手,看你爸的樣子也沒有過去帥了。前幾天他讓我幫他拍身份證照片,平常還不覺得,跟舊身份證上一比,嘖,變化好大……」
凌田看著母親搖頭感嘆的樣子,有點替父親憂心,問:「所以,不喜歡了嗎?」
凌捷對著鏡子,斟酌著詞句回答:「倒也不能這麼說。他看到我,估計也會這麼想。但他是我孩子的父親,我是他孩子的母親,我們之間有三十年的交情。」
凌田問:「那這算是愛情還是親情啊?」
「為什麼要分這麼清楚,而且也分不了這麼清楚吧?」凌捷反問,「就像那個愛情三角理論,認為真正的愛情包括三個部分,激情,親密,承諾。但其實這也是個不可能三角,親密需要時間,承諾需要理性,激情又需要衝動,也許很快就沒有了,現實里能夠達到的完美狀態可能只有很短暫的一瞬,其餘時間難免摻雜其他因素……」
凌田聽著,是想再說些什麼的,最終卻還是沒說出來,調開目光出了神。
凌捷看著鏡中她的映像,靜了靜才問:「你跟小辛怎麼樣了?」
凌田回神,做出一個笑臉,答:「還行。」
凌捷說:「那你過生日那天叫他一起來吧?」
凌田早就想好理由,說:「還是不叫了吧,他博後就快出站了,這段時間是決定能不能留院最關鍵的時候,太忙了。」
她記得很清楚,辛勤告訴過她,正常情況下他今年六月出站,那就只剩最後幾個月了。
凌捷看著她,沒再說什麼。
凌田覺得,母親也許已經有了猜想。女兒身上一些非常細微的情緒變化,母親總能察覺。
但分手三個月了,她還是沒法跟母親聊這件事。只要她不能把辛勤的秘密說出來,他倆無論在一起還是分手都會被誤讀。但哪怕分開了,她還是不想影響到他,也不想聽別人說他一點不好。這算不算一種剝離了雜質的愛?又或者只是她自己的驕傲呢?
*
生日之前,凌田又去找艾慕訂蛋糕。
微信上說明緣由,艾慕很快回覆:【生日快樂呀!】
接著就問:【你跟你男朋友怎麼樣了?】
又是這個問題。
凌田苦笑,回:【就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