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她點頭說,「我直到那個時候才發現爸爸記性這麼好,高中語文要求背誦的大段詩詞古文,你四十多了還記得清清楚楚。」
田嘉木笑,說;「你媽媽當年看上我也就是因為這一點。」
凌田忽然有些動容,然後堅持這頓飯由她來請。
田嘉木沒跟她爭,笑眯眯看著她買了單,一直等兩人告別之後,微信上給她轉了 5000,備註:給田田的零用錢。
凌田沒點領取,卻仍舊想著餐桌上田嘉木說的那句話,你媽媽當年看上我就是因為這一點。以及他當時的語氣、表情。
她自以為品出了點什麼,當天晚上就回家去找凌捷。
凌捷看到她突然回來,有點稀奇,但也沒說什麼。兩人一起吃了晚飯,各自做了會兒自己的事情,洗漱準備就寢。凌田又一次夾著個枕頭去敲凌捷的房門,說媽媽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凌捷笑了,掀開被子拍拍床。她也笑起來,心滿意足地鑽進那個有著熟悉香味的被窩裡。
等到關了燈,她才開口對凌捷說:「爸爸應該是沒有什麼情況的。」
「什麼情況?」凌捷莫名其妙。
「就……」她說不出口。
凌捷卻是懂了,覺得她小孩子多管閒事,反問:「你怎麼知道?」
凌田給她分析:「他現在消費降級挺厲害的,真不像有情況的樣子。」
凌捷服了,揶揄:「你倒還挺懂的。」
凌田說:「這是常識好嘛。」
凌捷輕輕笑了,隔了會兒才說:「我們跟你說的是真的,沒有其他人介入,就是感情淡了。」
凌田有些失望,但還是沒放棄,反正她已經確定田嘉木那邊真沒淡到哪裡去,換了個角度繼續開導母親:「爸爸他這個人,其實很傳統的,你有事麻煩他,讓他幫你干點什麼,然後誇他幾句,他就特別開心。你越是獨立,樣樣都很行,他就覺得自己沒什麼用,反而跟你疏遠了……」
凌捷看透她的企圖,笑著打斷她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啊?」
凌田再次泄氣,閉嘴不說話了,心裡想,也許凌捷這邊是真淡了吧。
但凌捷卻又開口道:「有時候是因為沒時間,有時候是因為沒那個心力,有時候又覺得自己在對方眼裡已經變得不可愛了,同樣的事再做出來,顯得可笑。也不是說他會拒絕,但因為太熟了,表情,態度,一點點變化也會很明顯,就覺得還是算了吧,沒必要自討無趣……」
凌田聽著,再次看到希望,接著給母親分析:「其實不是爸爸對你有什麼變化,是他工作上的問題吧,他們所好像真的不大行,我今天去了一次,看到好多座位都空著……有些男人就是這樣的,他們不允許自己不強大,尤其不想讓自己愛的人看到弱小的一面,所以到了這種時候,他反而會主動躲開,不是因為他不愛了呀……」
凌捷更要笑了,又覺得有點尷尬,轉開話題問:「你跟小辛怎麼樣了?」
「啊?挺好的。」凌田還是不眨眼地撒謊,隨即失去表達的欲望。怪不了凌捷和田嘉木,她也一樣,感情的事情,瞞著父母。
凌捷卻又笑出來,說:「好奇怪啊,跟你討論男人。」
凌田也笑了,反問:「生女兒很好吧?」
凌捷說:「是啊。」伸手攬過她,兩人抱在一起。
在那個擁抱里,凌田再一次想到辛勤,是因為相似又不同的安全感,也是因為剛才的一問一答。她那麼想念他,但也再一次意識到他們之間的遺憾實實在在地存在著。
跟工作室的新合同終於還是有驚無險地簽了,凌田實現了收入翻番,但工作也增加了許多。
就像田嘉木提醒的一樣,她越來越覺得在包工頭手下幹活不是長久之計,太壓榨,分成也不透明,而且 IP 不是自己的,粉絲也不是自己的。評論和彈幕里那麼多人叫她「甜老師」,可一旦終止合同,甜老師可以是任何人。
她再次想到自己在「畫月」平台上的小生意,大半年做下來,也積累起一點好評和熟客。她因為畫連載,很多約稿沒時間接受, 旁邊常常掛著「暫不接稿」的標籤,甚至開始有人給她留言說等她檔期,使她有種自己真的紅起來了的錯覺,可就怕放棄條漫,光靠這個掙錢,又沒人約了。
但不管怎麼說,她還是決定把這小生意打理打理,哪怕要付出更多的時間精力。她開放了約稿,又想更新一下櫥窗展示的作品。可惜最近除了連載之外畫的太少,翻來翻去,說得上完整的只有辛勤做模特的那幅科技增強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