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人都笑了,凌田越聽越覺得沒臉,說:「外婆你瞎說啥呀?!」
辛勤也跟著笑,嘴上說:「田田其實很堅強的。」
這話他以前也說過,但此刻配著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實在不像發自真心。
凌田怨念地看他,他才努力收了笑,在桌子底下拉住她的手,翻過來,掌心相貼,十指相扣。
那段飯吃得很愉快,甚至就連凌捷和田嘉木之間也比從前和諧。
凌田對此很是確定,因為那不是表面上的相敬如賓,而是一些小小的細節,比如凌捷有頸椎病,手剛搭在頸後轉了轉頭。田嘉木看見,沒說什麼便伸手替她輕輕揉著,凌捷也沒跟他客氣。
凌田看見了,但裝作沒看見,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一句,不能打草驚蛇,自己在心裡偷偷笑,搞得好像替父母愛情操碎了心。
但她同樣意識到一絲異樣,凌捷在餐桌上挺沉默的,只是聽著,看著,自始至終沒問辛勤什麼問題。待到席散,凌捷提出要她今晚回家住,她也沒太意外,估計母親有話要跟她講。
一家人出了飯店,一輛車坐不下,便與辛勤在門口道別,凌田看著他打車走了,自己跟著家人去停車場取車。
田嘉木喝了酒,回程是凌捷開的,先把徐玲娣和凌建國送到,再往自己家去。
外公外婆下了車,田嘉木坐副駕位子,后座只剩凌田一個人,車廂里暗沉沉的,只有經過路燈下面的時候被短暫地照亮,她在後視鏡里遇上母親的目光。
但凌捷還是沒說什麼,一直等到了家,才去她房間裡單獨跟她談。
「你跟小辛談過以後的打算嗎?」她問凌田。
凌田問:「什麼打算?」
凌捷說:「結婚,生育方面的。」
凌田笑說:「這也太早了吧。」再次企圖矇混過關。
但凌捷看著她,神情鄭重而嚴肅。
凌田也靜下來,直接回答:「我以後不想生孩子。」
這幾天,她已經看過幾篇關於一型糖尿病遺傳學研究的論文,結果跟艾慕說的差不多。她當時還是那樣想,只要兩個人感情好,不生孩子也沒什麼,反正她從來不喜歡小孩。她確定自己並沒有難過或者失望的感覺,一切都只是暫時的茫然與未定。
她以為母親會反對,問她為什麼,但凌捷在她確診之後就已經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早有心理準備,這時候只是問:「小辛願意嗎?」
凌田說:「現在丁克很多的。」
凌捷卻問:「你們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
凌田說:「七月中旬吧。」
凌捷說:「所以也就是差不多三個月。」
凌田知道是事實,感覺卻有些荒誕,原來他們一起度過的時光這樣短暫,甚至連通常所說的熱戀期都還沒過完。
凌捷說:「你最好早點跟他談清楚。」
凌田想說,我們已經談清楚了,但終究還是沒說出來。這句話不像認真交往那麼好說,而且她知道自己做出這決定是匆忙的。
一直等凌捷跟她談完,回去自己房間,她才給辛勤打電話,想著他剛才喝過酒,接通了便問:「你沒什麼吧?」
辛勤說:「沒事。」
兩人其實都有很多話想講,也都知道應該好好談一次,卻還是放任著自己在這一夜愉快的氣氛里。
辛勤說:「田田……」
凌田說:「嗯?」
「要不要跟我去趟杭州?」
「幹嘛?」
「見我爸媽。」
「好啊。」
他們不顧一切地往前,再往前,反正只要不去想那件事,就當它不存在,他們便會那麼幸福。
第39章
當晚,辛勤發了視頻通話的邀請給母親周令。
那邊接起來,像平常那樣說:「你等等啊,我叫你爸爸,辛成均,老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