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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給她蓋棺定論了。

那整個過程,凌田坐在床上,一句話都沒說。

她不知道那一群醫生是什麼時候走的,辛勤過後返回來跟她說話,她也不記得自己答了什麼,只是反覆想著方才聽到的那些話,尤其是單峰最後說的那一句,剛出現症狀的時候不重視,等到酮症酸中毒了才來醫院,胰島功能完全沒有了。

單峰當時怪的是家長。但凌田知道,她和他說的隔壁病房的中學生不一樣。她是個成年人。如果有人應該為這個結果負責,那只能是她自己。一定是她做錯了什麼,亂吃東西,長時間熬夜,身體出現問題也不去看醫生,才發展到了這一步。

那以後呢?以後會怎麼樣?她懷著一種虛空的恐懼想,然後更加恐懼地發現自己一無所知。

凌田不確定呆坐了多久,直到聽見某處傳來哭喊聲:「我不要!為什麼?憑什麼就我這樣?我怎麼這麼倒霉?啥時候能死?多久能死?讓我現在死吧!!!」

她忽然回神,有種荒誕的錯覺,是誰把她此刻的心聲喊出來了???

緊接著便是一陣亂七八糟的腳步聲,從隔壁病房一直跑到門外走廊上。

湯阿姨好奇,下床出門看熱鬧,少頃回來報告:「隔壁一個小孩,十五歲,初中生,」然後指指凌田,「跟你差不多的情況,也是那個什麼酮酸中毒進來的,剛剛做完檢查確診一型,覺得自己這輩子完結了,把吸氧的管子繞在脖子上講要自殺,又找不到地方掛,跳下床衝到病房外面講要跳樓,結果沒有一扇窗打得開的。」

湯阿姨說得幾分好笑,但凌田當然笑不出來。

躺在靠門床上的艾慕眼睛看著手機,卻忽然開口說:「別看沒出什麼事,醫院最怕這個,這裡的護士和小醫生有得忙了。」

到底是老病號,讓她說對了。

病房的管理果然又嚴了幾分,護士和管床醫生來回跑的次數更多,湯阿姨估計很難再溜出去了。

那天下午,辛勤又來了一趟病房,叫上凌田和艾慕,說是健康宣教。

湯阿姨問:「我要去嗎?」

辛勤說:「您不用,這次是針對一型的。」

湯阿姨覺得蠻好,安心睡午覺。

宣教地點是兩翼病房中間的一間示教室,距離不過幾十米,但凌田好幾天沒下床,凌捷陪著她一路走過去,她每一步都好似踩在棉花上。

經過電梯廳的時候,她看到一幅易拉寶,上面赫然印著單峰的半身職業形象照,正難得和藹地對著空氣微笑。照片下面跟著一連串他的學歷和頭銜,以及一則糖尿病引起男科問題的GG,說是最新的研究,專為二型男患者減重,改善性生活障礙。

哪怕是在這絕望的一天,凌田仍舊覺得好笑,原來那位非說她 ED 的醫生還真是專業看 ED 的。

走進示教室,裡面已經坐著兩個人,正是隔壁病房那個喊著要上吊和跳樓的中學生,名字叫季元。他媽媽也跟著來了,陪坐在旁邊。

艾慕,季元,凌田,統共加起來只有三個病人。

凌田以為還要等,但辛勤在身後關了門,讓她找位子坐下,自己站在白板前。

這回是上課,他沒戴口罩。

凌田總算把他整張臉看了個完全,她的第二版犯罪嫌疑人畫像沒成功,人家確實是按比例長的。甚至比她第一版的想像還要更好一些,下頜線條清晰但不鋒利,輪廓流暢,真是她曾經想畫,卻沒能畫出來過的那種。淡顏系的人像總是要比濃烈有攻擊性的更難描摹,無論用文字,還是筆觸。

哪怕是在這絕望的一天,凌田仍舊職業病上身,在腦中按照他的樣子打了個線稿,顱頂,臉型,骨骼的走向……

直到他開口說:「今天叫你們幾個一起過來,是因為大家都是一型,也都是年輕人,有研究表明,多跟病友交流,能夠增強康復的信心。」

凌田在心裡接了下半句:所謂增強康復的信心,是不是讓我們知道不光自己一個人倒霉?

她自覺好像黑化了,隨時隨地嘲諷值拉滿。

旁邊坐著的小孩哥卻又被勾起傷心事,忽然悲從中來,一下趴倒在桌上,一邊哭一邊唔哩嗎哩地喊:「我完蛋了,為什麼就我這麼倒霉?憑什麼啊啊啊啊?!!為什麼不是某某某、某某某和某某某,他們都在集訓,就我要在這裡?!!」

他媽媽趕緊安慰他,又跟這屋裡其他人解釋,說他們家小捲髮病住院之前正在備戰一個全國奧數比賽的省預賽。

凌田刮目相看,原來小孩哥還是個理科學霸,只是這不連預賽都還沒進嘛,好像也不是很可惜。

辛勤卻挺懂行,也過來安慰季元,說:「那個比賽基本都是高中生參加,你初中就能去,真的很厲害,比其他人多好幾年時間,等恢復好了有的是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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