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有家,她不願意等到一輩子走到盡頭時,還不知道自己到底生於何處。
霍庭森喉結滾動,話聲溫和:「徐中實過去是鹿山青的大副……」
只聽到前面這些話,徐愉就已經猜到答案。
「所以我是島主和陳黛的女兒?」徐愉幾乎覺得她正在被動地聽自己說話。
霍庭森點頭:「是。」
徐愉低下頭,望著自己的指尖。
她這時只想找一個能轉移注意力的東西,徐愉不是接受不了,她只是需要時間去消化這個事實。
「我去看看初初。」
徐愉背影有些落荒而逃,走到床邊坐下,也沒看孩子,目光沒有焦距。
霍庭森皺眉,沒有馬上追過去,而是給徐愉一些時間。
空氣中始終漾著微風穿過樹葉的沙沙聲,他們在這樣的氣氛中沉默。
窗外綠葉氣息隨著月光浸入室內,不知是被月光打擾還是被樹影打擾,朝朝小手揉了揉眼睛,半睡半醒看見徐愉。
小朋友奶聲奶氣問:「媽媽,你怎麼還不睡覺呀?女孩子晚睡會長黑眼圈。」
這是沈湫叔叔教他的。
「媽媽睡不著。」徐愉抬手揉了揉孩子的小腦袋,輕聲說:「朝朝快睡吧。」
朝朝哦了聲,不出幾分鐘又睜開眼睛。
他也睡不著。
小孩子撲進媽媽懷裡,敏感地察覺到徐愉的不對勁,摟著她的脖子擔心地問:「媽媽,你不開心嗎?」
徐愉也抱住孩子。
血脈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她就這樣抱著朝朝,心裡就忽然平靜下來。
如同浪花衝擊礁石後的沉靜。
「媽媽沒有不開心,朝朝,媽媽是高興,因為現在徐愉也和朝朝一樣,有爸爸媽媽了。」
「媽媽,你以前沒有爸爸媽媽嗎?」
孩子還小,有些事情他都不懂。
朝朝一生下來就有爸爸媽媽疼,他不知道原來這世界上還有沒有爸爸媽媽的人。
徐愉吸了吸鼻子:「以前沒有,現在有了。」
朝朝似乎明白了一些,小小的孩子認真地望著徐愉:「媽媽,你不要難過,朝朝把全部的愛都給媽媽。」
聽著孩子奶聲奶氣的話,徐愉無比慶幸,還好朝朝選擇她當媽媽。
這時候,孩子看到坐在窗邊的霍庭森,想到什麼後,有些著急地說:「爸爸,你過來哄媽媽呀。」
他在電視上看過,女孩子哭,男孩子親親就好了。
雖然朝朝不太懂,但他總覺得媽媽現在需要爸爸的親親。
霍庭森來到徐愉身邊,把她摟進懷裡,溫柔地撫弄她的頭髮:「如果能接受,我們今晚就去見他們;如果不能接受,愉兒,我現在就帶你和孩子走。」
「我可以接受。」徐愉悶聲悶氣回答,「三哥,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去B市嗎?」
她問得很含蓄,但霍庭森聽懂了。
「他們沒有拋棄你,你的失蹤很可能和徐家有關係。」
或許是徐家把她偷走的。
徐愉明白這話背後的意思。
她抿了抿唇,嘴角勾出一抹勉強的笑:「霍庭森,你帶我走吧。」
這件事對她的衝擊力太大,即使他們當初沒有拋棄她,徐愉依舊有些難以面對。
這種情緒無關其他,只是由於巨大驚喜過後帶來的恐懼。
明明很想要,但就是不敢靠近。
當晚,霍庭森就帶著妻子和孩子離開鹿島,離島前,他簡單和鹿山青陳黛表明情況。
夫妻倆能夠理解徐愉的心情,因為他們的心情與她一樣煎熬。
夜晚的大海黑烏烏一片,一艘低調奢華的小遊輪以正常速度行駛在海面上。
遊輪里燈火通明,裝修精緻昂貴。
孩子都睡了,由傭人照顧著。
徐愉坐在甲板上,目光望著越來越小的鹿島。
最後,鹿島像是一束轉瞬即逝的微芒從她視線中消失。
身上忽然被披上一件溫暖的外套,徐愉偏過頭,霍庭森朝她笑了下,順勢坐在她旁邊:
「不困嗎?」
徐愉搖搖頭,雙手攏住外套,目光遠眺,「他們會生氣嗎?我們就這樣走了,有點不禮貌。」
霍庭森抿了抿唇,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不會的,徐愉,他們能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