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梁點頭,他的眼睛一直看著窗外的雨幕,瞳孔不是放空的,裡面有東西在閃動著,他在權衡、在思考。
「睿安在醫院,一個小時前剛醒。」卞梁回頭,抬手指向沙發,「還是坐下說吧。」
時微抓著沙發扶手坐了下去:「為什麼會在醫院?卞叔叔又打他了?」
「我哥沒了。」卞梁說。
時微一晃神,以為是自己聽錯:「早上就是卞叔叔給他打電話,把他叫過去的——」
「我知道。」卞梁沉沉嘆出一口氣,「他拿刀挾持自己兒子,想威脅老爺子拿錢。沒能如願,從二十八樓跳下去了。」
短短一句話,時微足足消化了十分鐘。等她將事實反應過來,仍是覺得一頭霧水:「睿安不是去拿東西嗎?怎麼就進了醫院?」
「我哥為了報復老爺子,往睿安身上捅了一刀。」
時微詫異地望著卞梁,聲音抖得厲害:「他可是他親兒子......虎毒還不食子......」
卞梁默然片刻:「我哥,也是我爸的親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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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微跟著卞梁去了醫院,一腳跨入病房,就見卞睿安脖子上纏著繃帶,正盯著輸液瓶發呆,他臉色蒼白,神情茫然,仿佛三魂七魄丟了大半,迷失在今夜的大雨里了。一點也不像她認識的卞睿安。
卞梁走到病床旁邊關心了幾句,接到殯儀館打來的電話後,轉身出去了。
時微在他床邊坐下,心中無比痛惜。但她明白,身邊這人的痛苦一定比她多多了,她不能給他雪上加霜,於是努力調整語氣,就像尋常說話那樣開了口:「我找了你一天。」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卞睿安嗓音沙啞,像鈍刀子割在時微心上。
時微搖頭,又朝他坐近了些。小心掀開被子,她看了一眼卞睿安腹部的傷口,傷口被厚實的紗布遮蓋了,看不出什麼名堂來。她想摸又不敢摸,猶豫片刻還是把手收了回去,低低地問他:「疼不疼?」
「不疼。」說完這話,卞睿安強打精神,側頭看了一眼床頭柜子。
時微馬上問:「你要喝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