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鄭當午衣服亂糟糟地,一腳踢在鄭禾小腹,微微用力,想要將她推開,眉眼驕矜,「怎麼了?問你啊!你是準備把我餓死麼!」
「都幾點了?為什麼不給我做飯?」
鄭當午的腳又在鄭禾身上點了點。
鄭禾掃了眼,發現她只是把書掉在地上,並沒有出什麼事,才把一直屏在肺腑里的氣息慢慢吐出來。
她驀地捉住鄭當午細白的腳踝,往前一拖,在整潔的床單上犁出一道淺痕。
「鄭禾!你幹什麼!」
鄭當午表情有些驚怒,瞳孔像遇到猛獸的小貓一樣驟然放大,雙手下意識抓住床單,腳下用力,卻沒如願踩進鄭禾已經發力,繃得有些緊實的腰腹。
「乖一點。」
鄭禾的臉和她的臉只有幾寸之隔,輕輕一個側身,兩張五官有幾分相似的臉就會靠在一起,她伸出手,有些想撫一下鄭當午的臉頰,但在鄭當午不爽的視線下,她蜷了蜷手指,只用手背碰了碰她鬢邊垂下來的髮絲。
「不舒服的話等晚上沒人我再帶你出去走走。」
鄭禾起身,表情沉在陰影里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第111章 山賊與海(一)
「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對,但又說不上來。這裡的人都很詭異,你千萬不要和他們說話。」
鄭禾把地上的話本子撿起來,放在鄭當午手裡,「在這裡,你能信任的,只有我,知道麼?」
「我去給你做飯。」
「很快就好。」
艙門合上,傳來上鎖的聲音,鄭當午看著腳腕上泛著淺紅的指印,眉骨微妙地往上挑了一下,她嗤笑一聲,又鑽回了被窩。
鄭禾把銅鎖鎖死,轉身才看見廣夏已經和條死狗一樣縮在牆角,不知死活。
這又是怎麼了?
鄭禾拍了拍廣夏暈紅的臉頰,「廣夏?」
廣夏身軀一顫,抬起頭,目光茫然,「阿娘?」
鄭禾蹙眉,「別裝死!」
她揪起廣夏的衣領,「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廣夏吸了吸鼻子,無辜地睜大了眼睛,「你是誰,我阿娘呢?」
一個成年男性絕對做不出這種……噁心的表情。
鄭禾搓了搓躍躍欲試的手指,心念一動,【心蛛】從廣夏背後爬上來,趴在他後腦勺,八隻觸腳全都插進廣夏的腦子裡,吸取他腦子裡為數不多的『防備』和『戒心』。
謊言需要智慧和戒心方能構築,假如失去戒心,所說的謊言也將千瘡百孔。
「你到底看見過什麼!」
鄭禾有些不耐煩了。
廣夏被她一凶,嚇得又吸了吸鼻子,他現在完全不記得自己認識這個兇巴巴的女人,但莫名其妙又覺得這個人實在親切。
就連看見自己阿娘都會有這麼親切的那種親切。
這樣一個足以被自己高度信賴的人現在居然這麼凶自己,士可忍寶寶不可忍!
皺眉,扁嘴,眼淚跳出眼眶,廣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嗚嗚嗚,我要我阿娘!阿娘!阿爹!」
「嗚嗚嗚,這個人好兇,果果要回家!」
【心蛛】傳來的情緒告訴她,廣夏腦子裡基本沒有什麼『戒心』和『防備』,這傢伙腦子裡現在百分之八十的情緒都叫做——委屈!
見了鬼的委屈!
鄭禾頭都要炸了,上前傾下身子,揪住廣夏的衣領,咬牙切齒,「你在裝什麼傻!」
「嗚嗚嗚嗚!」
清澈懵懂的哭聲傳進內艙,鄭當午在床上笑得直打滾,為了不讓外面的鄭禾察覺不對勁,她只能咬著拳頭努力不讓笑聲溢出去,憋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噔噔噔噔噔——』
老溫重如泰山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他乾嚎著敲門,「大家姐,不好了!前方有情況!」
鄭禾打開艙門,面色不善:「又怎麼了!」
她走得艱難,艙門也只開了一條縫,不讓老溫看見駕駛艙里的情形。
只因為她的腿上還掛著個哭唧唧,死不放手的廣夏。
角木蛟伸出一團黑霧觸手,嚴嚴實實堵住了他的嗓子眼。
老溫氣喘吁吁地把望遠鏡遞到鄭禾手裡,完全沒注意到駕駛艙里的細弱蚊蠅的哭聲,「那……那個鳥屎船,他們追上來了!」
藍天白雲,晴空碧海之上出現了一艘海船,整艘船都塗裝成了一隻可愛的兔子,船帆做成兔耳朵,此刻正向角木蛟猛衝過來。
風吹帆動,看起來就像一隻兔子搖著花手向他們衝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