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之前我告訴他周建東的死訊時,他的恐懼也沒有這麼劇烈。
一開始我不理解,周建東和他更相熟,聯繫更緊密,白鳳林不過是一個「供貨」的人而已,他何以如此恐懼,後來我想明白了,他恐懼,是因為終於的的確確地體會到了麗雲的殺傷力。
多可笑啊,麗雲燒毀了月亮坨,剪斷了他的手指,抓到了周建東,讓賴金福從他眼前消失......都不足以讓他真正地畏懼麗雲,也許在他的心裡,周建東的死不是麗雲和我有多麼厲害,而是因為有他們之間的私人恩怨,才讓我們有得逞的機會,可白鳳林不一樣,白鳳林是個多麼狡猾的人精,也落在我們手上了。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死期將近。
白鳳林則還沒有完全搞清楚狀況,他雖害怕,卻依舊覺得有談判的空間。
我沒有功夫聽他絮叨,只顧和父親商量接下來的事。父親不了解麗雲,得知麗雲被抓了,他非常擔心,擔心麗雲撐不住警察的盤問,一旦她把這裡的地址供述出來,我們的時間就不夠。儘管原本說好仔細處理,但他臨時決定速戰速決,儘快離開。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我看到了那個帶頭抓人的警察,是個女的,看起來就不是軟骨頭,她一定對付過無數罪犯,完成過數不清的訊問,我也很怕麗雲扛不過去。
可是我有一種直覺,不,應該說是判斷,我認定麗雲會堅持下去,她想對白鳳林說的話、做的事,一件都還沒完成,她不會輕易放棄。
我最終勸服了父親,他長嘆了一口氣,把我們早就準備好的應急背包放在地上,給我和白鳳林、趙二寶留了一點時間,一個人到周建東死亡的房間裡,準備之後所需的一應用具。
「我沒得罪你,你為什麼要抓我?」白鳳林質問著,「我都不認識你,是誰?是誰讓你來的?馬艷麗?」
我讓他好好辨認眼前的人是誰,他眯著眼睛,打量了趙二寶很久,也沒有認出他來,我把趙二寶嘴裡的東西取了,他哆嗦著對白鳳林說:「我是二寶啊。」
「二寶?二......二寶!二寶?小周呢?你怎麼在這兒?小周呢?」
「死了。」
白鳳林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的上下牙急劇地碰撞在一起,「冤......冤有頭,債有主,不是我害的你,你找錯人了。姑娘,你一定是找錯人了。」
「那你害了誰?」我問他。
「你是家屬?來復仇的?」
「誰的家屬?你看我是誰的家屬?」
白鳳林打量著我,在腦海里搜尋著他曾經坑害過的女人們:「你是劉婭的家屬?周海芬?還是......那個叫啥來著,李......李......李什麼......」
看他為難地回憶著女人們的名字,我把匕首從包里拿出來,這似乎加快了他的回憶速度:「不不,是,是,王夏美家的?對,你和她長得像,你是王夏美的姐姐?」
二寶看起來很是著急,「趙麗雲,是趙麗雲!」
白鳳林咳了兩下,「趙麗雲?前年那個趙麗雲?」
「是她。她把月亮坨的人全殺了,周哥也是她弄死的。」
白鳳林一臉不可置信,但看著二寶的樣子不像是說謊,他突然之間結巴起來:「趙麗雲,趙麗雲......姑娘,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把麗雲喊來,叫她和我談一談,我願意贖罪,你們叫我幹什麼我都願意,別殺我,千萬別殺我......」
我看他使勁想磕頭的樣子,真覺得好笑。想到麗雲也許已經被抓捕了,又覺得一股火直往頭上冒,我踩住了他的手指,他大叫起來。
「為什麼選麗雲?你說的這些人,劉婭,周海芬......為什麼選她們?」
白鳳林哀嚎起來,求我先鬆開腳,看我無動於衷,快速為自己辯白:「她們都圖錢!」
「不對!」
「她們都沒文化,容易上鉤!」
「再說。」
「她們......她們都沒有家,也沒有朋友。」
這還算一句實話,我問他,「麗雲說過,她當時有一個糾纏不清的男朋友,還有一個朋友,叫李香雲。她們沒找過麗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