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雲口裡應著,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
直到王偉城關上門之後,麗雲才停下來。她把剪刀放在一邊,蹲下來拉著曉梅的手搖晃:「曉梅,你還認得我,對不對?我是趙麗雲,我們見過很多次面,你一定還認得我,對嗎?」
曉梅怯怯地縮著脖子,像只烏龜。
「曉梅,我在兩頭大家就看出來了,你認得我,你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對嗎?」
麗雲的語氣急促了起來,「我是用我的親兒子換了你,就算你覺得真的是我誣賴了你,現在也算還清了。你不要再裝了,你看著我的眼睛,你看著我。」
她用手使勁掰住趙曉梅的臉,強迫她看著自己。
趙曉梅掙扎了幾下,麗雲的雙手跟火鉗一樣有勁,沒能掙扎開。曉梅眼也不眨,看著麗雲,看著看著,眼角流下兩串淚珠,圓圓的眼眶在霎時間紅得像兩顆糯米糍荔枝,麗雲鬆開手,把她摟進懷裡,她抽泣了幾下,緊接著哇哇大哭起來。
抱走孩子之後,王偉鄉好多天都沒回家,趙前進一陣子沒見到他了。
他不怎麼出門,故意避著王偉鄉,也避一避村里雞毛蒜皮的小事。現在他一心都是和二寶兩父子合作的事。他們開出的條件實在是令人無法拒絕——四六分,他們四,自己六。
要知道,現在他只能拿四成,並且在市場,王偉鄉才像是管事的,使喚他打點關係、辦理文件時,總是一副領導者的口氣。向來只有他趙前進領導別人,什麼時候輪到一個毛頭小子領導他?趙栓子和二寶雖然腦子沒有王偉鄉那麼靈活,可對他畢恭畢敬的,他心裡舒坦。就圖這一個舒坦,他打算好了自己的策略——消極迴避,等王偉鄉自己應付不過來,他再聯合二寶父子把他踢走。
趙前進和王偉鄉推平的那塊地,在河道邊上,填土的時候占了河道。河長制推行到了鎮上,河流治理成了鎮裡當時的首要工作,他們那地方得拆了重建,把河道讓出來,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但新的地方不是那麼好找的,再者,當時修市場時也下了不少本錢,王偉鄉督促趙前進到上級走走關係,他嘴裡應承著,卻一再躲懶。
前陣子在家裡聽說王偉鄉去找領導,找了幾次都吃了閉門羹,趙前進搖著腦袋,哼著小曲,別提多得意,哪知道這天早晨,他還沒起床呢,就被二寶砸門砸醒了。
「叔,那小子把市場搬了!」
趙前進慢悠悠地坐起來:「說啥胡話。」
「真的,我剛從大莊回來,挖掘機都開工了。」
老頭這才清醒過來:「搬?搬哪兒去?什麼意思?他沒通知我啊。」
「哎呀!」二寶急得拍大腿:「你不是說他攀不上關係嗎?人家給他在鎮上批了一個地方,弄了一個真正的狗鴨子鎮人才市場,我聽說副鎮長都去剪彩了。」
趙前進百思不得其解,怎麼這麼快就攀上副鎮長了?還真正的人才中心,難不成,王偉鄉洗白了?人口的生意不做了?
沒等他回過神來,二寶已經急匆匆地出了門,他怕二寶亂來,追上去,只吃到了一陣摩托車尾氣和揚起的灰塵。
胡冰秀目睹了全程,她走到門邊:「我早和你說了那王老三比二寶精明,讓你踏實跟著他干就是了......」
「哎呀你別在這兒馬後炮了,做生意的事,你懂什麼?」
胡冰秀原本正打算和他掰扯麗雲把兒子讓王偉鄉抱去做人情的稀奇事呢,結果平白無故受一頓氣,她也懶得再管那閒事了,合上門往王家走。聽說現在麗雲不僅剪頭髮,還給燙頭,她得去看看稀奇。
這段時間以來,麗雲過得十分低調,操持家裡、幹活、給村里人剃頭。干不完的活,使得她每夜沾到枕頭就睡,胃口也很好,頓頓都是兩大碗堆尖了的米飯。如今沒了孩子吃她的奶水,也不再需要二十四小時懸著一顆心在孩子身上,她的臉色明顯變得紅潤起來,人也更健壯了。
趙曉梅跟著她,她幹什麼活,她就幹什麼活。
胡冰秀進院子的時候,看到一個短頭髮的清秀姑娘在磨豆子,還以為是老三領回來的女人,定睛一看,叫喚起來:「哎呀!這不是曉梅嘛!」
麗雲正在廚房做豆腐,聽到胡冰秀來了,打著一塊豆腐出來:「嬸子,嬸子你可來了。最近家裡事太忙了,我都沒來得及到你屋裡去謝謝你。」
胡冰秀一臉納悶:「謝我?謝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