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樂知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鄭錢臉色不太好看。
方恕生額頭抵上玻璃,疲憊地說:「屋子裡有頭粉色大象。」
有人視而不見,有人激情反駁,但反駁的點不在於屋子容納不了如此龐然大物,而是大象怎麼會有粉色的呢。
江誦被領導層轟出門外,要求把報告改改再說,旋即,那扇門被更大力地推開。
有獵警扶著門,急喘道:「回、回來了!」
「什麼回來了?」有領導拍著桌子站起來,指著對方罵,「慌慌張張的幹什麼!還嫌不夠亂呢!」
獵警咽了咽唾沫,目光游離,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唯恐驚擾什麼般說:「水寨失蹤的人,回來了。」
「你說什麼?」
「當年失蹤336人,就是剛才,尋林員報案說回來了11人,年齡沒有變化。」
大概是歷史上多得是失蹤多年又莫名其妙回來且當事人依舊年輕卻沒有相關記憶的案例,顯得這區區兩年很不夠看。
「兩年能有多大變化,冷靜點,骨語未開發區挺大的,他們可能走進了原始森林……」這領導越說越沒底。
獵警顫著聲音道:「服飾,隨身物品……連電子產品時間都定格在災難時分……」
什麼都沒有變,仿若神賜,時間在他們身上短暫停滯過兩年。
現下,重新撥動。
江誦心裡一動。
世人常說時間是良藥,能夠撫平一切,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何況區區百年的人類。
但要怎麼確定這種變化是出於本心呢?
亦或者,存在本心那種東西嗎?
觀念、心態、思維……到底由何支配,又由何影響……
他不經想起自己的某位鄰居,晨跑時經常遇見,算是聊得來。
對方是個陽光明媚的單身主義者,但從今年年初開始,瘋狂想要結婚。
這本不是最主要的,但那人變得面目可憎的點在於——
他們曾經聊過某起拐賣案件,對方義憤填膺說要實施物理閹割,但今年想法卻變了。
「這和上次不一樣吧,這怎麼能算是拐賣呢,」那人端著一如既往的笑容,「放在小說里算是報恩誒,一段佳話呢。」
江誦感到荒謬又心涼,可這樣的改變在生活中比比皆是,不限於兩性議題——
「他們終於看開了,終於懂事了。」
「你還年輕,等過幾年想法就會變的。」
「只是還沒吃過虧,那些人也是你能開罪得起的?」
「沒必要這么正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了,活得鬆快。」
「你所信仰的、堅定的、守護的、追尋的……到頭來發現也就那樣而已,感情不過維繫現世穩定的工具,愛與真正的奇蹟一樣,並不存在。」
「……」
那些聲音環繞著江誦,嗡嗡的。
他垂頭走向會議室,過拐角時冷不防撞到個人,晃了一下:「抱歉。」
「你需要休息。」對方扶穩他,說。
江誦目光一定,看清來人,揚了揚手裡的報告,勉強笑道:「宋組,看來下次你得和我一起進去。」
宋皎卻捋著兔耳,遲疑道:「實際上,我所知十分片面,連明楓的事,都是回程路上鄭組和樂知年告訴我的。」
江誦眯起眼睛:「所以?」
宋皎把他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庾穗也跟我講了一些事,但是江隊,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蠶食一旦開始,就要等它吃夠了才能停下來。至於如何吃夠……生靈就是汲汲不斷的養分,欲望就是取之不竭的磚瓦,世間魑魅開路,魍魎當道,暗處蛇蟲橫生,敗絮累累,此間……早就沒有——」
轟隆——
尾音被震天雷聲徹底蓋掉,數千米的閃電光弧驟然撕裂黃昏。
有魚和邰秋旻前腳踏進聯會,後腳雨就大了。
上頭要求重寫報告,當然,朏朏是例外,吉祥物擁有回辦公室休息的權利。
還有聲稱工傷的鄭錢。
兩行動組餘下成員在會議室左等右等,沒等來老大,反倒等來兩老大吵起來的消息。
「生生在勸架,」樂知年笑著去搭有魚肩膀,攬著剛進會議室的對方往外走,「暫且散會,各回各家,休息半天世界不會完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