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張莊敬久久默立,直到後半夜,他打開了牆壁暗箱,從裡面取出了一個木盒。
又一日傍晚,盧家的小小院子裡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陳宇立在院子裡,人高馬大的壯漢此刻抱著手裡的漆盒,頗有些手足無措。
因為不遠處站立的盧娘子方才拒絕了最後一次入王府謄抄詩集的安排,而上一次的謄抄,他還記得,盧娘子和殿下在雅茗閣上因為《金匱別錄》被借出的事,很是不愉快。
而此刻,這《金匱別錄》就在他的懷裡,哦,還有之前盧娘子做批註的裝著賞金的幾個荷包,他手臂上還掛著一條他家殿下曾經送出的一條腰間金飾。
殿下和盧娘子有關聯的物件此刻都在他身上了。
「王爺之恩民女感激不盡,只是,今後再不會接和王府相關的活兒了,無論是批註,謄寫或是其他......煩請陳大人告知,民女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就不留了。」
得了,盧娘子趕他走了。
可是,他怎麼走啊,王爺讓他來請人的啊,他總不能把人綁回去吧?
陳宇仰頭看天,欲哭無淚。
「退下罷。」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陳宇轉身看見裴祜進了門。
他竟不知殿下何時跟來了。
「是!」陳宇抱著懷裡的一堆東西迅速出了門。
「本王就知曉你會這樣說,不意外。」
裴祜抬眼看向靜默而立的女子,繼續說道:
「原來,你我之間有關聯之物也只有那幾件而已......」
而她如今,連這僅有的關聯也不願留下了。
院門外,香雪抱著旂兒想要回家去,可是門前被陳宇阻隔,她竟如何也跨不進去。
「王爺……」盧月照咬著下唇,「天色晚了,王爺還是請回吧,民女是個寡婦,被人瞧見了有損王爺的名聲。」
話音一落,盧月照便轉身進了堂屋,想要將房門關閉,可是卻被人從外緊緊把住,根本合不上。
她抬首看著眼前男子高大的身影向自己一步步逼進,只能被迫向後退去。
裴祜就這樣「登堂入室」,直到盧月照的後腰被桌案膈著,退無可退。
兩人之間膈著一步的距離,裴祜注視著身前女子,再次開口,問出他說過多次的話語。
「盧月照,你跟了我吧……本王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
他依舊立在原地,甚至偏開了視線,不敢直視她的眼眸,還加了那樣一句冠冕堂皇的話,好像能夠為自己加大籌碼一般。
「民女沒有什麼想要的,多謝王爺厚愛,實在不敢承受。」
「為何不敢?是因為你是個生過孩子的寡婦,為了你口中所謂的『為本王名聲著想』?」
「還是,只不過是你不想和本王再有接觸而想出的看似體貼的理由?」
裴祜上前一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他雙手扣在盧月照身後的桌案上,將她困於他身前這小小空間裡。
「那今日本王告訴你,本王不在乎你從前和誰成過親,也不在意你和誰有了孩子。」
「本王的名聲好壞從不在於一個女人,不需要女人來破壞或者維護。」
「就是這樣,你也不願嗎?」
裴祜直視她的眼睛,逼問道。
他看著她的雙眸里漸漸蘊了淚,然後避開了他的目光。
「你看著本王……回答我。」
裴祜鉗著盧月照的下巴,迫她重新直面自己。
他手下用著力,被他接觸過的細嫩肌膚很快泛了紅。
「是!是民女自己不願,不願再與王爺有所接觸!」盧月照語氣堅定,甚至帶著慍意,將她對他之前所作所為,言語羞辱的不滿,以及他多次以來的糾纏不休,甚至……還有對自己那日因為他的觸碰親吻而起的身體上的異樣,統統包含在這慍意之中。
「理由民女已經與王爺說過,不願再提。」
「是嗎?」裴祜質詢,「難道不是因為你心裡已經有了人,亦或是還有忘不了的人?」
「是張莊敬?」
「還是那個清明?」
裴祜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兩個人名。
盧月照沉默不語。
而這樣的沉默,在裴祜眼裡就是承認。
從未有一刻,他像現在這般嫉妒這兩個男人。
嫉妒他們得到的比他多,不論是心,還是身。
他不敢相信,他裴祜有朝一日竟會敗在這兩個男人手裡。
她竟為了這兩個微賤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地拒絕自己,輕而易舉把自己的自尊踩進塵埃里。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