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他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艱難問道:
「那你,為什麼要騙我呢?」
舒純熙輕輕皺了一下眉頭,理所當然地回答他:
「因為耍你很好玩啊。怎麼樣,這段時間一直覺得我懷了敬亭的孩子,還要讀那些書學習怎麼照顧孕婦,費心費力地給別人當後爸,你心裏面滋味如何啊?」
敬渝冷笑了一聲,想張嘴,但滿口苦澀。胸腔里燃燒著的岩漿衝擊著理智的防線,仿佛就要把他整個人都給燒成灰燼。
男人勾唇,低低地又乾笑了一聲,臉上的表情連舒純熙看上去都陌生極了。
他攥著衣擺,雙拳青筋暴起,耐著天大的性子,慢條斯理地回答舒純熙的問題,說:
「你說的對,耍我是很好玩。
「那我告訴你,這段時間以來,我敬渝,錐心刺骨,悔之莫及,撕心裂肺,透骨酸心,夜不能寐……怎麼樣,現在你滿意了麼,舒大小姐?」
舒純熙這下沒有應聲了,她只是默默地撐著床墊往床邊移動了一點,好像在害怕敬渝會突然暴起對她怎麼樣,已經開始提前想對策了。
敬渝看見她這樣子,也只得冷笑一下,依舊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是他犯賤,是他蠢得不行。
他總覺得她沒有變,所以才總是把她當成兩年前的那個人對待,而她呢,她看他的眼神,時時刻刻都在說,她根本就不把他當做從前的那個敬渝在看了。
明明率先離開的人是她,那個毫不猶豫就拋下自己的人是她,現在她反而卻跑回來報復起了自己。
敬渝似哭似笑,摸了摸鼻尖,冷漠的眼睛盯著舒純熙,不復先前的半分溫和,咬緊牙關死死地說:
「舒純熙,你憑什麼報復我?你決定跟敬亭結婚的時候,提前告訴我了麼?通知我了嗎?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兩個是瞞著我在波利結的婚!」
「那又怎麼樣?!」
舒純熙拔高了音量,突然從床上坐直了身子,雙眼亦是死死盯著敬渝的眼睛,情緒一旦激動起來,頃刻便紅了眼眶,
「你本來有機會娶我的,我是先找的你,是你不要,是你自己不願意娶我的!」
「我沒有不願意娶你!我只是不能答應立刻娶你,我們不能在那個風口浪尖結婚你不明白嗎?那天你究竟有多麼咄咄逼人你不記得了嗎,你告訴我,我除了保持沉默,到底還要怎樣才能把你給勸住?」
「你不是,你只是不想保護我,不想跟我結婚,你只是害怕了,你只是不要我了。」
舒純熙搖著頭,呢喃著重複,好像已經平靜下來,然後,她又重重地吼叫了一句,
「是你先不要我的!」
敬渝本就攥緊的雙拳已經不能再收緊,徒勞地鬆開,他頹唐地塌下肩背,繼續低聲說:
「我以為你去莫瑞恩爾避避風頭也很好,等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我再接你回來。家裡的婚事我已
經讓人著手在準備了,我根本拗不過你的不是麼,其實我早就繳械投降了,只不過就是晚了不到半個月而已。但你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留給我。我還給你發過消息,可你回了我什麼?
「君既無心我便休,蕭蕭夜雨斷腸愁。」
敬渝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周身染上晦澀與灰暗,苦笑地重複了一句,
「君既無心我便休,蕭蕭夜雨斷腸愁。君既無心,君既無心。舒純熙,你不是說你喜歡我的麼,我對你到底有沒有心,你自己不知道?」
「至於斷腸愁,你安然另嫁,成雙入對,夫妻和睦,到底是誰在忍受這『斷腸愁』?」
舒純熙沒怎麼聽過敬渝如此直接的表明心意,但此時此刻說出來這些還有什麼用,想也知道現在不是表白的好時機。
她聽在耳邊只覺得一陣頭痛眩暈,咬文嚼字地說了句:
「我沒給你發過這句話,我根本就沒收到過你的消息。」
直到現在,她都不覺得當年敬渝後過悔。
第37章
舒純熙只覺得疲憊,根本不想細究這件小事,往後仰靠在床頭。
因為她已經移到了床邊,所以背部一小半都懸空著,抵到床頭的那盞檯燈,一不注意就可能要掉下去。
看上去,果真是視現在的他為洪水猛獸的模樣。
因為她欺騙、愚弄了他。
敬渝從床上直起了身,轉過去從自己的那邊利索地下了床,走到床尾站著,遠遠地望著對角線上那邊的女人,冷冷地說:
「你用不著害怕,我還不至於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來什麼傷人的事情。」
舒純熙低下頭,原本想要蜷起來的雙腿也一時僵住,杵在那裡沒有了進一步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