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的時間,腳背上的那點疼痛已經爬下去,她踩他的事情就翻了篇,敬渝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換上頗為凝重的表情。
或許踏入這裡之後,還想要保持平靜的心情,本就是很難做到的事情。
至少在這一點上,他能很敏銳地捕捉到先前舒純熙的那種情緒。
……
沒有等太久,身後會見室的門就開了。
舒純熙從裡面走出來,面上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淡淡地朝他投過來一眼。
「走吧。」
一時之間,敬渝竟然判斷不出來,舒懷寧跟舒純熙說了些什麼。
她反悔了麼?
是因為要反悔,所以這個表情,還是因為不能反悔,所以這個表情呢?
敬渝想不清楚了,只好沖舒純熙安撫地笑了一下,走上前,對她說:
「我想進去見下伯父。你先跟寧秘書去女獄那邊吧,伯母在等你呢。」
說完這話,舒純熙臉上懷疑的神色一點都沒有掩飾。
敬渝只好又沖她平常心地笑了笑,手極輕地在她胳膊旁拍了一下,看著她轉身跟著寧秘書離開,然後才稍稍放下一口心氣,敲了敲門。
在聽到一聲「請進」之後,敬渝推開了會見室的門。
直到敬渝走進來,出現在自己的視線里時,舒懷寧才知道,今天女兒竟然是跟敬渝一起來的。
方才她並沒有提起這個。
舒懷寧坐在桌子後面,雙手交握,放在身前的桌上。
微微仰著頭,用目光打量著從門口逐漸走近的敬渝。
其實兩人不久之前才見過。
這兩年,除了逢年過節,舒純熙和敬亭來探監的時候他不會出現,其餘時候的會見,來的都是敬渝,每兩個月一次,雷打不動。
來了,兩個人也不談別的,對生活瑣事的關心不過點到為止,重頭戲自然還是舒家的案子。
大多數時候,都是敬渝問些具體的問題,舒懷寧回答。
他們之間的交流很微妙,因為敬渝在外面的所作所為,舒懷寧無從得知,他也不會授意敬渝去做什麼。
但到了探望的時候,敬渝又會例行公事地出現在這間會見室里。
舒懷寧並不能毫無保留地同敬渝交底,但後者好像也並不是很介意。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從前他總以為敬渝最終會是自己的女婿,隔了輩分,如今卻要平起平坐地在一起論事,多少還是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來。
敬渝走到桌子前,站著喊了聲「伯父」,才拉開椅子,在他面前坐了下來。
而此時桌子後面的人還在思慮著方才女兒帶來的消息,舒懷寧不出聲,敬渝也就沒有貿然開口。
一老一少兩個男人,一時間就維持著心照不宣的沉默。
第29章
「純熙剛剛跟我說了你們的事,徵求我的同意。我已經和她說過了,我不反對。」
最先打破寂靜的是舒懷寧,他沉聲,目光緊緊盯著面前這個年輕人的眼睛,不錯過一絲一毫的微表情。
對面的年輕人目光閃爍了一下,唇角揚起一個弧度,眼底浮上克制的激動,鄭重地對他說:
「伯父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純熙,一輩子對她好的。」
敬渝能說出口的話,就是真的能做到。
這點舒懷寧並不懷疑,他看著敬渝長大,心裡對他的人品有數。
「好,記住你說的話。但是,有一件事我要和你交代清楚。」
舒懷寧探究的目光逐漸飽含深
意,思慮著,頗為嚴肅地對敬渝說:
「當年她嫁給敬亭這件事,後來我想,其中應該有我的原因。是我叫她去尋求敬家人的庇護的。
「你不娶,她未嫁,就各有各的前程可奔。她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過錯,你不能以此為理由責難她,讓她受委屈,這你應該清楚,也能夠做得到吧?」
靜坐著,敬渝的神色同樣深沉起來,像是糊成了一團的紙上舊墨,看不清楚眉眼嘴角之間,究竟蘊藏著什麼樣的心緒。
只在舒懷寧說完這段話後,兀自沉默了半刻,艱難地開口,一字一句重如千鈞。
「這是自然。」
交代完這些話,舒懷寧終於深深吐出一口氣,扶著額,因傷神而有些睏倦,皺眉合上了雙眼,最後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