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冥冥之中,他還是人生中第一次覺得,在他本可以不留戀的家裡,現在也是存在著一個人,讓他在出遠門之前會想要回來再看一眼的。
儘管時間並不充裕,儘管他心裡猜測,此時她已經睡熟了,並不會跟自己遇上。
但現在來看,如果忽略掉她剛剛說的那句話,上天終究還是眷顧他的。
「家裡的人都留給你,要是有什麼事情,你做主就行。遇上什麼解決不了的難事就聯繫我,或者問柳叔和李阿姨,他們會幫助你解決。
「不管做什麼都要注意安全,要出門的話就讓柳叔安排車和人,保鏢會跟在你身邊保護你的。」
臨行前的囑咐就這麼幾句,他已然說完,然後凝著目光又看了她十幾息,得到她抬眼後的一個「嗯」字,他也不再流連,側轉身往外面走。
大門打開,修長的身影隱出去,然後「吱呀」一聲,門被人從外面有點重地關上,回歸原位。
整棟房子,恢復了一開始的靜寂。
舒純熙眨了眨眼,立刻抬起步子往相反的方向走。。
敬渝關上門,沉著臉步入夜色之中。
大門外台階下,一輛保姆車正在等著,后座門緩緩打開,游之翎坐在靠內的后座上,在他靠近後點點頭,「敬總,都安排好了,可以出發了。」
敬渝「嗯」了一聲,車門關上,司機已經發動車子,掉過頭後往外開。車從敬宅出來之後,原本等在莊園外的兩輛保姆車也很快跟上,三輛車以差不多的速度疾駛在高速路上,往飛機場的方向去。
后座的敬渝閉上雙眼,雙手搭在支起的二郎腿上,養心寧神的仰靠著。
副駕駛的鄭徽手握平板,正在加班加點的收集首都目前的資料,雖然他知道,現在他們眼前的這件事情,重點還是在於敬渝要如何決斷,早已經不是他們提前多掌握點資料,就能夠解決的問題了。
但他也不知道除此之外,還能夠做點什麼,才能在這種要緊的關頭,減輕一點心裡的煎熬和焦慮。
游之翎雖然沒有在做事,但跟鄭徽的想法差不多。
司機也不曾說話,本就是夜間行路,此時的氛圍稱得上是凝滯得有些壓抑,他也只好抿著唇,默不作聲的同時,踩油門的腳上又加了點力。
忽然,敬渝從沉思里睜開了雙眼,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游之翎,慢吞吞地問道:
「我記得你是抽菸的?」
「啊,呃對,怎麼了敬總?」
敬渝盯著游之翎的臉看了幾息,才繼續道:
「那你知道,抽菸對身體有傷害嗎?」
此時車在高速上飛速奔馳,道上的反光帶和高聳的路燈光規律般間斷地投進車廂內,忽明忽暗地落在話音剛落的人的臉上。
游之翎因而不太看得清楚敬渝的臉色,只見他瘦削的下巴微揚著,兩隻眼睛盯著自己在看,以為他是要教育起自己的意思。
心裡不免有點奇怪,但是他又觀察了敬渝一會兒,旁邊的人始終沒有再開口說下一句話,看來沒有準備一大堆後文,好像真的只是想問他這個問題而已。
半晌,游之翎的心上不去又下不來,才打哈哈似的乾笑了兩聲,回答道:
「知道是知道,但是吧,煙這個東西確實是有點癮,不是那麼好戒的嘛。」
敬渝眨了下眼,目光落下去,「唔」了一聲,聲音低了一點,
「那你最開始,是因為什麼才去學的抽菸?」
游之翎伸展了上半身,兩隻手交疊著抵在腦後,變換了一下坐著的姿勢,惆悵地嘆出了一口氣,目光幽幽地盯著前方,開始回想自己最開始抽菸的那個原因。
「要我說,煙有什麼好抽的,我也真說不上來。不過一個人學抽菸,大概都有那麼一個契機。這種時候,接觸到了煙,嘗試了,可能就接受了,然後就習慣了,煩的時候就想抽上一根,權當慰藉了。」
「所以你抽菸,是因為心裏面有煩心事?」
「那當然,有些事情堵在心裏面久了,想解決吧,又解決不了,但是又沒辦法真的不去想,越想又越煩,只能自己想辦法疏解了,比如抽菸嘛。」
「所以,真的管用麼?」
「管吧,多少也管點用,畢竟事情沒辦法解決,但是煙還能陪著我嘛,哈哈。」
游之翎又乾笑兩聲,用餘光瞥了一眼敬渝,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聊起這件事情,但男人臉上的神色依舊看不真切,隱沒在黑暗裡,捉摸不住。
凌晨四點半,敬渝一行人抵達了首都的祝宅。
一家人本應該在睡覺,此時整棟房子裡的燈卻沒有熄滅。
等了沒多久,鐵門欄杆向兩邊打開,供車駛入。